冯芷凌欠身行礼:“方才妾身莽撞,情急之下砸了手里的酒杯,不知是否惊吓了两位殿下。”
身後被迫看戏,却连嘴也插不上的衆镖师:“……”
若不是在後头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恐怕当真信了嵇夫人的话。
原来“开门瞄准说胡话的二皇子掷酒杯”与“情急之下砸了手中酒杯”,可以算作一码的吗?
李鸿越忙道:“没有,没有的事。反倒是要谢夫人送那一声脆响丁零,叫本王酒醒三分,倒是好受多了。”
衆人:大为震撼。
这位殿下真是个……睁眼说瞎话的妙人儿。
李成哲:……真不想承认这个蠢货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
包间外的风波,便在两边人都有意缓和的情状下,消失于无形。
临走前,李成哲还有意无意地道:“嵇将军如今可是朝中大红人,下朝连本王也不定能日日私下面见父皇,他这几天倒是接连被父皇喊去书房召见。”
冯芷凌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殿下谬赞。夫君他不过是运气好,实际上,哪比得了殿下在圣上心里的分量?”
李成哲:“本王倒也不是在比这个。”
有人问她父皇心里谁分量更重麽?他一个亲生的皇子为什麽要同外臣去比……
李成哲憋屈地走了。
李鸿越在他旁边,倒是一步三回头。冯芷凌只当看不见,作出恭敬迎送的姿态。
等人走远了,一行人才放松下来。
“夫人方才真是吓我一跳。”胡元杰惊魂未定,“忽然对他们发难倒无所谓,横竖有我们护着夫人,只是没想到对方是这样尊贵的身份。”
“他们微服外出饮酒,身边也没带多少人,不必慌张。”冯芷凌开了个玩笑,“真要打起来,咱们打得过。”
胡元杰:拳脚输赢倒不怕,我怕的是皇子仗着权势另行发难啊!
“我们总部远在扬州,才不怕他们报复,大不了上京的分部不要了。”宿钰荣这次倒是想明白里头弯弯绕绕,豪气道,“夫人同我们去扬州避风头都成,刚好还能将总部的事务也指点一番。”
反正他不懂生意也不懂管事,要是能把惊雷镖局交给她来领头,想想不知道有多美好。
胡元杰:“咱们走是不要紧,夫人家还在上京呢!”
少爷说是今後老老实实的,会打消没必要的念头,怎麽如今讲话越来越离谱了。
冯芷凌笑笑:“宿少东家太客气,妾身数数账目丶钻研些小进项还成,哪有指点镖局几十年老字号的本事。”
“夫人比我总归强多了。”宿钰荣真心实意道。
说完这句话,他脑中灵光一闪,“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心想问问夫人,对我们镖局的生意有没有兴趣?”
生怕冯芷凌会错意,他还特地强调道,“不是先前你同老胡谈的那些货物生意,而是我们整个镖局,您有没有意向接手过去?”
胡元杰:“……”
事情怎麽忽然就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冯芷凌一怔:“宿少东家太会说笑。惊雷镖局是您祖父呕心沥血打下来的根基,风里雨里经营到现在也不容易。您怎麽好端端忽然提起这一茬呢?”
宿钰荣忍住心中激动,伸手道:“不得不再耽搁夫人些时间,请回包间咱们再细说一番。”
衆人回桌边落座,宿钰荣这才交待道:“实不相瞒,前阵子我从分部回扬州後,父亲便提出叫我正式继承家业的想法。”
“家中只有我一个子嗣,这份担当我自然应扛住。只是非要说来,钰荣对生意一窍不通,就连人情往来,也是这些时日跟着胡镖头多番走动,稍锻炼了几回才像些样子,至于从前,实在是不像话……”
他面露苦涩,“我宿钰荣倒也不贪大富大贵一辈子。可镖局下头那麽多镖师和学徒,都靠我们上头的想方设法经营才能聚作一处。前两年门庭冷落,好些精干镖师不肯留在我们处,都被生意兴隆的行当把人挖走了。父亲那时为此焦头烂额,若不是家里还有念旧些的师傅们支撑着,只怕早就经营不下去了。”
冯芷凌劝慰道:“先前不是才同我说进账有了起色?想必以後会越来越好的。”
“还不是仰赖夫人的照顾,否则哪来起色?”宿钰荣说到这时,胡元杰同另外两位镖师也连连点头。
“先前就是生意难做,我们才轻易接下西北那单风险极大的镖单,结果就出了大事。所幸遇到夫人与将军。夫人确有钻研营生的本钱与才干,您恰好也需要我们镖队的人手,因此我才说,倒不如您将惊雷镖局接过手去……只要留着惊雷这个名头,旁的随意您招呼都使得。”
冯芷凌叹道:“此非寻常事,您还是再同宿大当家好生计较再说罢。”
那少东家却应道:“我早同父亲提过一嘴,他也没有意见的。”
胡元杰目瞪口呆:“少爷,这麽大的事,我怎麽一点消息也不知情?”
先前他倒是想过,要是从前能有些缘分,说不准将整个镖局当做诚意和聘礼,宓家方会考虑叫小小姐同自家少爷结个亲罢?
没成想,看如今这架势,少爷自己个儿是推销不出去,唯有把镖局先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