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忆安让门子从後门迎了钟衡入门来,他则是在书房内,拿着一本书端着样子。
等钟衡来了,又一言不发的,想要试试他究竟是个什麽性子。
那钟衡也是个耐得住的,柳忆安忍不住暗自打量他。
钟衡外表堂堂,有些书生气质,却无羸弱之风,他的身材高大,难掩常年做活儿的健硕。
柳忆安见着他的衣裳并不便宜廉价,便推想这定是自家傻妹妹送人家的。
他终于按耐不住了,不悦地问道:“你是何人?”
钟衡行了一礼,不卑不亢。
“听闻柳家大郎是我夫子最得意的门生,夫子最讲究礼节,想来他也应是个有礼有节的读书人,见你这样定然不是他了,只是不知柳家大郎何在?”
柳忆安见他一番话语讥讽意味颇浓,可语气间却无太多情绪,忽而觉得钟衡这人定不是一个平庸之辈。
柳忆安看向书房侧的屏风,屏风後有身影攒动,他讥讽道。
“我亦听夫子说,那钟家大郎知书达理,应不是那等胡乱勾搭女子的浪荡子。”
钟衡自知理亏,抿紧了唇,一言不发,而後又冷冷地擡起了头。
“我与忆柔两情相悦,这没有错。”
柳忆安脑门突突的,什麽错不错的?把他妹妹骗到手还敢这麽大言不惭?
男女婚嫁,媒妁之言,他就这麽胡乱说出口,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见他这般嚣张,柳忆安再也忍不了了。
“自古婚姻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若是钟家大郎缺衣少食,我们柳家倒是有多馀的善心,出得起这钱供你读书考试,只是忆柔与你并不合适。”
柳忆安一番话说得冷血无比,他顾不得这脸面体统了。
按照那丫鬟的说法,柳忆柔与这钟衡已经私会了几个月,他不敢想,会不会出什麽事,更不敢想已经出了什麽事!
钟衡本也是个讲求脸面的人,可此时被拂了面子却还得硬撑,他冷笑道。
“门当户对也不见得和和美美,琴瑟和鸣。”
柳忆安瞪了他一眼。
钟衡却笑了笑:“我与忆柔,已有了斩不断的缘分。”
此言一出,书房内静寂无声。
柳忆安暴怒,拿起书便砸向了他,正下令让下人抓住钟衡,要将他一顿暴打出气,可立即被一道声音喝住了。
柳锦仪从门外走来,柳忆安暂时收了收怒气。
柳锦仪打量了一番被捆在地上的钟衡,又看向了屏风後的身影,冷声令道。
“给我滚出来。”
清霜拉着柳忆柔走了出来。
忆柔哭红了双眼,却还在用衣袖遮掩。
柳忆安见着她不争气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扶着桌捂着心脏。
柳锦仪深吸了一口气,她本是心血来潮想着来看看柳忆安,没曾想竟撞破了这件事。
她讥笑道:“到了这时候,你竟还要顾及形象,不丢了在他眼里的好模样?”
柳忆柔知母亲这番话中,满怀了对自己的怨,于是放下了衣袖,站在旁边一抽一抽地哭。
柳锦仪想着,自己确实是将这个女儿宠坏了,以至于不辨是非,就这样一失足千古恨……可又由衷觉着自家女儿不应是这般不堪的模样,她虽然不懂事,但却爱着母亲和兄长,爱着柳家,凡是有人说柳家一句不好,她总会第一个冲上去维护。她虽不懂事,但却耿直善良,见着下人可怜,多有体恤,她院子里的丫鬟仆人对她都无不忠心耿耿……
她虽然不懂事,但却不应是个不知礼仪廉耻的女儿!
柳锦仪颤声问道:“他说的,可是真话?”
柳忆柔想起适才钟衡所说的“斩不断的缘分”,她看了看自家母亲因气急而发抖的身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却昂首挺胸绝不肯弯腰低头的钟衡。
她不知该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