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心里总觉得隐隐的不对。
向来明哲保身的宜香竟会当场下了梁氏的面子,这事实属罕有。
柳锦柔一双美眸接过了张乞舟递来的目光,又眨了眨眼柔柔地看向他。
“主君,这次疫病一场……幸得梁姨娘做事小心谨慎,门子们也守住了府门,才叫这病没肆意蔓延,依妾身愚见,都该赏。”
柳锦柔绿鬓朱颜,王爷多月未见,见着这样一位美人儿竟有些心痒痒,听她所说的都不是什麽大事,便随意地点了点头。
柳锦柔使了一记眼色,吴嬷嬷便去寻人了。
那梁氏心中有些不悦,赏就赏了,怎麽还将自己与那门子一块儿赏了?合着柳锦柔把自己当下人看呢?
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梁氏捏着帕子掩了掩嘴:“说到这病疫期间,妾倒是见着那孟姨娘院子里的下人,不知从何处变出了府外才有的饴糖。”
孟姨娘,也就是宜香的生母。
孟姨娘向来软弱,宜香便是随了她母亲的性格。
宜香闻言便张口反驳。
“梁姨娘说笑了,那些个门子都是姨娘亲自点上去的,能入姨娘眼的必定是守规矩懂分寸的,万不会出现姨娘所说的。不信,待那门子领头过来领赏时,一问便知。”
梁氏暗觉不对,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见柳锦柔与程氏神色淡淡,又安下了心,说不定只是宜香护母心切呢。
阿福还未上来,倒是宜香院里的阿兴来了堂厅,见着柳锦柔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主君,主母!奴婢求您做主啊!”
阿兴哭得喊得脸上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衆人仔细一看才发觉他那脸被打肿得发紫。
梁姨娘惊得往前站了几步,张乞舟擡起手指着阿兴,谁在这府里不问主君私自用刑,怕是胆子肥了。
“你是谁院子里的?怎麽被打成这样?”
阿兴倒是颇有礼节,先给张乞舟和柳锦柔磕了个头才开始回话。
“我是孟姨娘院子里的,叫阿兴。就因为我撞破了阿福哥和梁姨娘……姨娘逼我认错,我认了,可还是被关在後院柴房里日日遭受毒打,今日听闻主君还要赏阿福,奴婢实在是压不住心中的怨啊!主君为奴婢做做主吧……”
说完便磕了数个响头。
梁氏一脸惶恐,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知该从何处解释。
宜淳见状跪下来求张乞舟:“阿爹,这人信口雌黄!一个下人的话怎麽能信?明明是……明明是我们撞见这人给主母的院里送东西……”
柳锦柔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我竟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若只是抓住给我院里送东西,何苦把他打成这样?再说了,这府里用刑竟是一个姨娘做主了?”
宜淳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慌乱中重复着:“我娘不会的,我娘没有,阿爹你要信阿娘啊……”
梁姨娘终于缓过神来,跌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唤着天地爹娘。
“天啊!妾一生清清白白,怎麽会被人泼了这天大的污水!我给主君生育了两个女儿,就算是给我豹子胆我也不敢去做这样的事来!”
那阿兴头脑倒是清晰,挺直了腰背,捂着半张脸痛哭。
“姨娘真的清白怎会抓了我,连孟姨娘都不告知一声?若真的清白,怎会对我动私刑,又怎会把所有好的差事甚至是银钱都给了阿福?”
趁梁姨娘还未反应过来,又朝着张乞舟提议。
“阿福吃醉了酒……如今在下房里睡着呢,主君派人一寻便知。”
梁姨娘见事情越发复杂,可三言两语怎麽能将事情讲个明白?
“天地良心,我没做这种事,怎麽会人!定是有人不满我前一阵子替主母管着院子,可我所做的都问心无愧啊,如今倒是有奸人来泼脏水!主君,明鉴啊!”
宜瑶已然哭晕了过去,梁氏跪上前去抱着她,瞪着柳锦柔,正要说些什麽。
孟姨娘冲上前来便是狠狠的一巴掌。
“你……你……”
“你什麽你!前些日子我就见着你从我院门前过,我还以为是找那门子说个什麽事,可这大半夜的,过了许久你都没回来……没想到竟背着做出这等子腤臜事来……我院子里的人,你说抓就抓了,你若是真的问心无愧倒是说说看为何抓他!”
梁氏惊骇无比。
倒不是她这番话,而是……孟姨娘可以说是这院子里最孱弱怯懦之人,怎会这时候与柳锦柔站到一处?
莫非……是等着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