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时一听到风声,便私下禁令,阻了一切商人漕运的来往,这里面宋从北这样还买了船的便首当其冲。
那冯知州是个机灵的,看这风头不对,早早让冯三喜停了布料的生意,转而去做书行的买卖去了。
正月里,这风向又变了。
上面不说允许,也不说不允许。
可奉安通判钟衡一封上书,横空出世,石破天惊,在王城惊起千层浪。
这封议书,陈说了漕运给或者不给民商使用的利弊,一通分析,鞭辟入里。
他在文中提及若是担心民商用船耽误有司运粮,大可以让一部分官船只负责有司的调度,将官船和民船分开来,而事实上,如今已经形成了这样的状况,只不过是尚未得到皇帝的应允罢了!
最後,话锋一转,转回了治国的角度,直言若是允许给民商使用漕运,收取一定的税费,不仅是百姓能够从中获利,国家亦能有新的税赋来源。
这样一来,所有反对的人也都噤了声,要知道税赋和国运相连,若是真的能有新的税赋来源,这将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壮举!
奉安通判被调回了王城,虽还未给实际的官职,但衆人皆知,皇帝动了心,往後,商人应该是不用再偷偷摸摸地用船了。
底下的官员闻风而动,北州也不例外。
一时间,宋从北的船又能重新啓航了。
等找好了所有修缮清霜铺子的工人,宋从北便带着孟勇忙着去跑船了,如今只要抓紧运送布匹,那就能赶在夏季到来前,赶制新一季的衣裳,那已经不是衣裳了,而是白花花的数不尽的银子!
清霜和媚儿转念一想,不如趁此机会将隔壁店铺收了来,两间合为一间铺子!
隔壁的铺子生意本就不好,谈了好几番,便将铺子卖给了清霜。
房契到手,如今她们真是的荷包里可真是一分钱也没有了。
之前将身家都给了宋从北去买船,留下了这些本来是不打算动的傍身钱,可形势有变,如今抓住机会扩了店,日後才有更多的银子。
看着铺子渐渐有了模样,她的心中涌起了无数明媚的图景。
她幻想着日後两人成了亲,清霜便守着铺子,就靠宋从北去跑船贩布,他送布来,她裁衣,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她想,等生意越做越大,她定要在北州买上好几个铺子,这样躺在家里都能收租过日子……
媚儿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盯着铺子傻笑,不禁觉得十分好笑,也笑了起来。
两个姑娘笑作了一团。
清霜见到柳佑白的贴身丫鬟神色惊惶匆匆而来,心中便知,怕是柳家又出事了。
丫鬟神色慌张,说话也说得不明不白,只让清霜赶紧去柳宅一趟。
那丫鬟说话含糊不清的,清霜再三闻讯所为何事。
她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佑白出事了。
她一边跑,一边问那丫鬟,到底出了什麽事。
那丫鬟见她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只好如实说。
昨日卢娘子来佑白这里寻了不是,今日佑白姑娘本是要去堂厅相看几个公子的,结果挂了一根绳子在房里,想要寻短见,好在被下人及时发现,可如今她躺在房里不肯说话也不肯吃药。
柳锦仪想着清霜和佑白两人交好,便差人来寻她,想着让她劝解一二。
清霜闻言,停下了步伐,拉住了那丫鬟,喘着粗气问道。
“那你为何不早将话说个明白,何必这麽支支吾吾的?”
那丫鬟似有些犹豫不决,但见糊弄不过去,就还是说了。
“大官人吩咐了,这不是什麽光彩事,等姑娘进了柳宅再给你详说也不迟……”
大官人?柳家的大官人……柳佑青?
清霜冷笑了一声,是啊,若是传出去,自家妹妹为着不肯相亲就上吊寻短见,怕是对柳家,对他这个哥哥的名声有损吧?
她忍着怒气跑向了柳宅。
等见到佑白,她才知她为何闭口不言,才知她为何又连药都不肯吃了。
佑白的床头站了好几人,柳锦仪只握着她的手一昧地哭,佑白躺在床上看着柳锦仪……这个待她如亲生女儿的主母,佑白的泪也似不要钱的一般流。
柳佑青握紧了拳头,站在床尾,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家妹妹,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卢娘子站在他身旁,一张好嘴倒是从没停下过。
“你这丫头,倒是个不吭不响就去做大事的!只是让你去相看相看,你就寻死觅活的,你阿兄还在外头为了上上下下的生意忙里忙外,一听你寻死觅活的就停了生意跑回家来。可怜母亲,都到了享福的年岁,还要为着你落泪伤心!”
清霜走到了床头,皱着眉瞪向了卢娘子。
卢娘子本就与清霜不怎麽熟,见她瞪着自己,便冷笑了一声,不甘示弱道。
“妹妹你又何必瞪我?这事儿可赖不着我,当家主母不是什麽容易事,好不容易张罗了北州城里未婚的公子们,你大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来的都是些什麽人,不说都是些家里有头有脸的,长得还都是一表人才的。试问谁家的嫂嫂能做到这步?”
清霜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轻蔑地看着她。
“卢娘子……差不多就把嘴闭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