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楚岁家楼下时,楚岁忽然凑近他,鼻子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欸,你头发湿了,要不要上去擦擦?我家有吹风机,虽然有点旧,但能用。”
“不用。”江烬後退半步。
“别呀,”楚岁拉住他的衣角,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我哥今天炖了排骨汤,你上去喝一碗?就当……就当谢你送我这麽多次?”
江烬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最终还是被她拽上了楼。楚岁家里很干净,客厅里摆放着一张沙发,旁边是书架,上面整齐地排放着医学教材。
楚岁从浴室拿来一条干毛巾,递给他:“擦擦擦,赶紧的,别感冒了。”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江烬僵着身子,没动。
“你看你,跟个木头似的。”楚岁笑着吐槽:“他们说男孩子都不爱麻烦,可麻烦才显得亲近嘛,你说对不?”
江烬没回答,却在她转身去厨房盛汤时,嘴角悄悄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楚岁端着两碗汤从厨房出来,刚把碗放在桌上,就听见江烬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你怎麽越来越活泼了?”
她回头时,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他顿了顿,补充道:“刚认识时那麽安静,坐在旁边半天不说一句话,问一句才答一句,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楚岁手还搭在汤碗边缘,闻言愣了愣,随即脸颊悄悄泛起薄红,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搅了搅汤里的葱花,声音有点含糊:“那不是……那不是还不熟吗?”
她顿了顿,擡眼飞快看了他一下,又赶紧低下头,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而且……那时候看你冷冰冰的,谁敢跟你随便说话啊。”
“现在就敢了?”江烬追问,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
楚岁耳尖的红蔓延到脸颊,手指不自觉绞着衣角,声音又轻又急:“现在……现在知道你没那麽凶啦。”
江烬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藏起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淡淡说:“哦,原来我在你眼里,是凶的。”
楚岁慌了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说以前,现在,现在你很好说话的!”话出口又懊恼,怎麽越描越乱,偷瞄江烬,见他嘴角似有若无勾着,才知被捉弄,气呼呼拍他一下:“你故意逗我!”
江烬眼尾弯了弯,没否认。
原来看她慌慌张张解释,看她耳尖红透,看她气呼呼又不敢真生气的模样,是这种感觉。
江烬喉间低低滚出一声笑,很轻,快得像错觉。他忽然觉得,逗逗她这个容易脸红丶又爱嘴硬的小家夥,好像……还不错。
至少,能看到她不同于初见时的安静,慢慢变得鲜活丶生动,把藏起来的那些小情绪丶小性子,都在他面前摊开,成了独属于他能撞见的模样。
後来的每个雨天,江烬总会准时出现在教学楼门口。楚岁就在伞下对着江烬说个不停。
江烬依旧话少,却会在她说话时微微侧头,会在她差点踩进水坑时拉住她,停留的时间比上次长了半秒,会在她塞糖过来时,乖乖接过去,偶尔还会说一句:“今天的糖比昨天的甜”。
没下雨的日子,楚岁会把伞收起来,拿在手里轻轻转着:“这伞骨挺结实。”
江烬看着她,忽然说:“下次别转了,容易打到人。”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知道啦。”楚岁笑着:“你还挺会操心。”
走到楼下时,楚岁仰头看他,眼神认真:“江烬,你笑起来应该挺好看的。”
江烬的脚步顿了顿,没笑,耳根却悄悄红了,在她转身时,轻声说:“明天有雨。”
“知道了。”楚岁的声音从楼道里传出来,带着笑:“明天见。”
江烬站在楼下,他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糖纸,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