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温柏杼18岁生日时,她和温柏杼蜷在沙发看《哈利波特》,温柏杼突然抢过她手里的《法律的道德性》,翻到第104页。
“姐姐,如果哪天我走了,会在这里给你留句话。”
裴瑾宁当时嗤笑:“怎麽?要写‘还你自由’?”
温柏杼却摇头,睫毛在台灯下投出栅栏般的阴影:
“会写你最怕听到的哪句。”
此刻的过道里,她翻开那一页,看到温柏杼写的那句“求你长命百岁…忘了我这个麻烦”,突然想起——
一年前,裴瑾宁站在病房外,手里捏着母亲的诊断书。
走廊的灯惨白刺眼,像停尸间的冷光。
医生的声音遥远模糊:“……最後的时间了。”
她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她没哭,甚至没进病房。
她逃了。
她逼迫自己去相亲,餐厅那亮堂的灯光仿佛在说“你无处可逃”,照得她愈发想要逃避。
手机铃声响了。
她接到了裴母病逝的消息,知道她病逝前说“她放心了”。
窗外,身着黑色大衣的温柏杼满脸温柔,静静地看着她,只是问她。
“跟我走吗?姐姐。”
温柏杼什麽都没问,只是带着她看烟花,不停地用好听的嗓音哄她,拼尽全力缓解她失去至亲的痛苦。
第二天下午,裴瑾宁终于推开冰冷的房门。
温柏杼跟在她身後,没有靠近,只是说:
“我在这里。”
一年後的今天,裴瑾宁站在同样的位置。
同样的走廊,同样的消毒水味。
同样濒死的人,只不过这次是温柏杼。
还有……同样的她,依旧僵在原地,像个懦夫。
可这次,没有人会风尘仆仆地赶来,对她说“我回来了”。
因为那个唯一会跨越千里来陪她的人——
正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裴瑾宁低头,那句话的末尾,钢笔尖戳破纸页,墨水晕成小小的黑洞。
“她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她终于开口,得到的却是裴初闻不屑的回答:“她过得好不好,你不应该很清楚吗?裴大律师。”
“在去了南湖之後,她就拼命做实验麻痹自己,我们劝过她了,她却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什麽……你不是不知道她有多爱你,要不然她之前也不会总是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从凌城赶回来陪你。”裴初闻看着裴瑾宁,气的牙痒痒,“她早就累的不行了,你就从来没有察觉到吗?”
温柏杼早就累的不行了吗?裴瑾宁呼吸一滞,早已乱成浆糊的大脑本能地开始回想一切温柏杼病倒的征兆。
贺明韫貌似跟她说过,有几次跟柏杼见面的时候,她的右手总是会不受控地轻颤,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但她却只是说她找了搬东西的兼职,刚搬完重物这样子是正常的,贺明韫也只能嘱托两句不用太拼。
就连裴瑾宁也是这麽以为的,她以为温柏杼会好好照顾自己,会在乎自己的身体,更何况她没有任何办法打听温柏杼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