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安背靠向椅子,瞧着她,好一会儿,开口道:“最近一次接吻的时间,还有地点。”
他嗓音低缓沉哑,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许鹿呦浑身都冻结住,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夜晚。
屋外下着瓢泼大雨,屋里因为停电漆黑一片,他烧得不省人事,她拿棉签沾着水想润一润他干裂的唇,他在电闪雷鸣中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亲了上来。
唇和唇的相贴是会让心脏爆炸的,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悸动。
第二天,雨停了,晴空万里无云,他也退了烧,前一晚所有的事情在他大脑里也都成了空白,他不记得,她甚至都不确定他在梦里是不是把她当成了谁。
许鹿呦逼着自己缓过那阵子僵硬,也靠向椅背,将他的气定神闲学得有七分入神,回他的问题:“一个下雨天,房子里。”
陈淮安神色顿住,盯着她的眼睛看。
谢恒飞眼神黯淡下来。
顾清梨又拍手:“呦呦,这回答妙啊,什麽都说了,什麽又都没说。”
何以柠无声笑,她就说她感觉到了什麽不对劲儿。
许鹿呦在他的审视下强撑不了太久,没几秒钟,她的气定神闲就破了功,桌子底下她又踢他一下,他干嘛用那种审犯人的眼神看她,她是不能和人接吻吗,关键是这个问题还是他问的。
手机进来视频电话,是她爸打过来的,许鹿呦借口接视频逃离了座位,也逃离了他的目光。
她暂时不想回去再玩游戏,就捡着这两天的事儿和她爸絮絮叨叨地唠着,和她爸说完,又和她妈聊了几句,一个视频电话打了将近小二十分钟才结束。
电话挂断,许鹿呦趴在石榴树後的石桥栏杆上欣赏起鱼池里的鲤鱼,这块儿在院子的角落,来往的人少,还挺清净。
月色婆娑,灯光昏黄,红的白的鲤鱼偶尔跃出水面,又扑通落回水里,玩得不亦乐乎,看起来无忧又无虑,她下辈子要是也能当条鲤鱼就好了,每天就在水里游来游去,什麽烦恼都没有。
沉稳熟悉的脚步声走过来,许鹿呦梗着脖子没动,趴在栏杆上继续看水里的鱼。
陈淮安停在她身边,垂眸看栏杆上那个毛茸茸的脑袋:“醉了?”
许鹿呦还是没有看他,语气有些蔫儿:“没,我总共也没喝两口,就全都让你给抢着喝了,要醉也是你醉。”
陈淮安难得好脾气地顺着她的话道:“要麽我跟你道歉,不该抢你的酒喝。”
许鹿呦终于肯擡头,狐疑打量他:“你喝醉了?”
不然刚才为什麽会问出她那个问题,现在又要道歉,根本就不像他。
陈淮安扯了下唇:“那点儿酒还不至于让我醉,”他顿一顿,又看她,“我就算醉了也不会断片儿,不记得自己做过什麽。”
许鹿呦扭头趴回栏杆,小声嘟囔:“你是醉了不会断片儿,你别的时候会断片儿。”
陈淮安没听清她嘴里咕哝的话,低下些身靠近她:“说什麽呢?”
仲夏夜的风残存着白日热浪的馀温,吹拂过脸带不来任何凉意,反而又卷来一层热。
许鹿呦被这种摆不脱的热弄出些躁,又看回他,他不许她这个不许她那个,她突然想知道她要是告诉他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脸上会是什麽表情。
就像所有的规则都是他给她定下的,最後打破规则的人却是他,这种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也不是只有她会做。
她一擡头他正好俯身下来,两人的距离近到鼻尖和鼻尖只隔着薄薄几许空气,许鹿呦闻到他气息里的桂花香,睫毛一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陈淮安喉结缓慢地滚动着。
许鹿呦看着她不用踮脚就能够到的薄唇,脑子里在琢磨要不要绕过第一步计划,直接进到第二步。
决定还没做出,眼睛看到从院子那头走过来马上亲在一起的两个人,忙推上他的肩,直接把他压到了石榴树上,她趴在他胸前里,让树干挡住两人的身影,又小声道:“别出声。”
陈淮安要回头,许鹿呦伸手挡住他的视线,不让他看,又将脸闷到他的肩上,自己也不看,陈淮安大概猜到了石榴树那头是谁。
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陈淮安尽量将注意力分散开,手虚揽上她的腰,马上又松开,半晌,低声问:“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许鹿呦肩膀僵了下,头发蹭着他的脖子摇头:“没有,”又添一句:“现在是还没有,很快就会有,追我的人很多。”
她这种破罐子破摔的理直气壮,压根儿不像是想起了那晚醉酒的事情。
陈淮安唇贴近她的耳边:“许鹿呦。”
许鹿呦闷着的声音有些软:“干嘛?”
陈淮安沉默片刻:“没有交男朋友,在那个下雨天的房子里,和你接吻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