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佐良娜七岁那年,你当时已好久没回家,小樱酱在医院熬了几个通宵後休克。”
我心惊肉跳,确实记得刚上忍者学校那年,有段时间没见到妈妈。鸣人爸爸把我接到他们家,说妈妈接到紧急任务外出,最近由他们一家照顾我。
当时就感觉不对,可一周後妈妈就接我回家,瞧着并无异常,还向我道歉。後来我就淡忘了,但从那以後妈妈常晕倒,特别是情绪激动的时候……
“後来呢?”爸爸急切地追问。
“那时纲手奶奶和静音姐就诊断出小樱酱只剩下十来年的时间。我感觉天塌了,急着找你回来!哪怕闹到火之国大名还有俩‘老古董’那儿,也必须终结你的任务,可小樱酱太犟了!她用性命逼迫我们绝不能对你与佐良娜泄露一字半句!”
鸣人爸爸说到最後扶着额头,堂堂大男人泪如雨下:“她除因生佐良娜落下严重的病根……这些年她一个人撑起家庭……她真的……太累了……但她什麽都不说……也不许我们跟你……跟你说……每次我的影分身在各地见到你……都不厌其烦地提醒你回家看一眼……意思是你再多看她一眼……也让她多看你……多看你一眼……”
爸爸晃头,手像摸索着什麽,不慎打翻茶具。已干涸的瓷器碎落一地,爸爸的眼睛也枯竭了,声音干得恍若一碰就碎。
“我老早……就知道她生完佐良娜後元气大伤……甚至不能再有孩子……没想到她……她……”
我捂嘴沿着墙壁滑下,突然前所未有地恨自己,造成妈妈悲剧的人除了爸爸,不还有我?
这个反问在三个月後我发现自己有孕时急剧发酵,怀上我心爱的漩涡博人的骨肉的我,十个月後将为人母的我,没有期待中那麽欣喜若狂。
我钻了牛角尖,没告诉任何人,更害怕这个长在我体内源源不断吸食我生命能量的孩子。直到爸爸某天晕倒,送到医院就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都出去,佐良娜,你留下。”
交代完身後事,爸爸支开所有人,包括像孩子般大哭的鸣人爸爸,还有我眼圈发红的丈夫。
“博人……”
“师父……爸爸!我在!”
“你……”
“我一定会照顾好佐良娜!全心全意地爱她!您放心!您……放心啊!!!”
不能动弹的爸爸浅笑着颔首。待送走所有人,情绪绷不住的我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
“爸爸!求你……不要……”
“从树里脱身後,我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大筒木的力量造成的永久性创伤无法逆转。加之以前征战负伤,还有……一直奔波的劳累,早就灯枯油尽的我能亲眼看着你出嫁,能走在樱後头,我已心满意足……我该去找她了。”
听到爸爸一心想与妈妈重逢,把我一人孤零零地丢下,我哭着骂:“我不许你走!宇智波佐助……你对得起我麽?!啊?!”
这是我首次对这个也算积怨已深的父亲彻底爆发出二十年来的委屈和不满,远比十一岁外出寻父相遇後的质问强烈百倍。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看着有鸣人爸爸疼爱的向日葵……被丁次叔叔宠上天的蝶蝶……看着……他们兴奋地说和爸爸的故事……我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有多少次偷偷流泪……不敢让别人看见……更不敢告诉妈妈……怕再惹她伤心……”
缺席父亲的童年,我过得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快乐,特殊的家庭让我比同龄人早熟。
当他们在考虑玩什麽的时候,我已精打心算家里的每一笔开支,尽我所能让每天一身疲惫的妈妈回家後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
我不知道同样是孩子的我为何要思考这些?妈妈忙到家长会都不能参加时,放学回到一片漆黑的家中,准备晚餐的我拿着第一名的成绩单,却不知道该给谁看……
“记事後我就再没见过你……我记得你明明睡在我身边……我牢牢地抱着你!我把你看得那麽紧就怕你走了……怕你不要我!可我醒来後你为什麽还是不见了……”
那是十一岁前我对爸爸朦胧的记忆,似乎是一个清晨,已一个人睡的我起得格外早,醒来就想见爸爸,干脆裹着被子睡在他们卧房门口。
被妈妈发现後,她把我抱到爸爸身边,我见他还在,又高兴又怕吵到他,乖巧地躺在他身边。心想只要我看住他,他会永远陪着我。但我醒来後,爸爸就消失不见,我再也没见到他……
我不知道哭得泪雨磅礴的我後来还说了什麽,我只感受到爸爸的手挣扎着覆在我後背,以微弱的力道一遍遍轻拍。
哭哑的我有一声没一声地抽噎,擡眼看向爸爸,他露出的仅剩的眼睛亦在流泪。
“还跟刚出生时一样,我的佐良娜一哭就要爸爸哄。”
眼皮一动就流出不受控制的泪,我摘掉眼镜,故意把嘴一撇,泪窜进我嘴里一股咸涩:“爸爸,别去……天国当天使……好不好?当了天使……我就……见不到你……”
我已不是那个能被童话糊弄的小姑娘,成为忍者多次命悬一线的我很清楚死亡的可怕,那是一辈子的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