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放心吧,我不会把钱要回来的
许阿姨在这周日上午如约而至。为了给家长留个好印象,我特地提前了10分钟到校门口等。快9点的时候,我电话响了,许阿姨问我在哪里,穿什麽衣服。我说我在校门口树下站着,白衬衫,刚说完就看到不远处一辆高尔夫里走出一个人跟我招手。上车後我被告知今天不上课,先去家里熟悉一下情况,跟孩子见个面,反正就是很轻松,学长应该是给我说了很多好话,连面试都直接免了。
车驶进了凤起路上的一个高档小区里,下车上三楼,脱鞋进门,许阿姨喊她儿子出来见老师。我听她称呼我老师的时候,突然感到很害羞,应该还脸红了。其中一间卧室里走出一个穿深蓝色连帽衫的男孩子,目测和我一般高,皮肤很白,瘦,给我带来的最大视觉冲击是他的发型,我瞬间想到了上世纪90年代郭富城的高配版。那几年中分已经不流行了,况且还是很长的中分,两边一直把耳朵都盖住。
他就倚着门朝我扬了扬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许阿姨劈头就是一顿说,大概就是没礼貌,而且还这麽懒,知道有人来也不早点把房间打理一下。然後就让我进屋和他聊聊先,她自己去外面买午餐,临走时还跟我说她儿子叫范一闻。
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算是什麽名字嘛,叫起来这麽拗口。
那个上午他和我聊的总结一下大概就是以下这麽几点:
首先他成绩不错的,上个大学没问题,家教只是他老木(这是原话,他就称许阿姨老木)不放心他周末一个人太浪。
其次他有一帮狐朋狗友,周末要一起耍,我不要去干涉他,也不要跟他老木说。
再次他很喜欢玩游戏,问我宿舍有没有电脑,可不可以让他玩,因为家里老木不让买。
最後他说他小名叫多多。谢谢你哦,还好你有个小名,叫你那大名我都觉得累。
中午的时候许阿姨留我吃午餐,我以为她会自己做,结果她说的出去买午餐,是真的买的午餐,有几个炒菜还有一个汤,多多很快就吃完了,自个儿回屋没再出来,中间一句话也没说,许阿姨一直问我什麽情况,浙大里读书累不累,有没有女朋友。我心里想着累个屁,真累的话哪还有时间出来赚外快哦,也坦白有个同年级的女朋友不过见面不多。饭後觉得在他家实在没什麽事,我说我先回去了,下周再来。许阿姨说好好好,下周你也不用跑过来了,我直接送多多去你那里吧,让他感受一下大学的气氛。好嘛,您一下子把家教改成托管了。我嘴上说这倒蛮好的,心里并不怎麽不乐意,不过想到她儿子说过周末要出去耍,也就答应了。
回到学校後和小瑜说了这次面试,小瑜说这哪里是面试,这是丈母娘找女婿啊。我说你可拉倒吧,人家儿子可高冷呢,跟我约法三章後就不理我了。再说看起来成绩还挺好的,不知道教起来会不会很吃力,万一又是你那个奥数boy类型的我马上撤。小瑜安慰我说看他的情况典型的纨绔子弟啊,不会找你麻烦的。我还是觉得很虚,你说这大小两个老板要求都不一样,我该听谁的啊?这小子不会是什麽□□吧,听他说兄弟一大堆啊,不太好惹,他妈妈是给我开工资的啊,也不好惹。小瑜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自然直,我看是直不了了。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里面说“你怎麽不说一声就走了?”
“你谁啊?”我认为短信一毛钱一条其实还是挺贵的。
“你猜。”
“猜你大爷,不说我睡觉了。”
那年头电话还是双向收费的,所以发短信是一种比较经济的选择,有次我想跟对面宿舍借个衣架,发了个短信过去说送个衣架过来,结果回了一个自己来拿,我又回送过来嘛,对方道不送。另一个室友实在看不下去了,扔了个衣架过来,说你们的短信费应该够买一个了吧。
第二天起床才看到昨晚一点多有一条消息:“我是多多。”
虽然心里问候了他几百遍,但是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号码存了起来,联系人姓名一栏填了范一闻。
然後这天晚上短信又来了。
范一闻:你为什麽不理我?
我:我要上课,又没什麽事情发什麽短信,有问题周末说。
范一闻:我在学校里很无聊。
杀了我吧,你在学校里不是很多兄弟姐妹麽?能有我无聊?我都还要上晚自习呢,一周才见女朋友两次。
我:无聊找你的朋友玩啊,找我干什麽?
很久没有收到回话,我也懒得管了,上铺的小瑜探出个脑袋问:“和谁发消息呢?一直滴滴滴的不停。”
“要你管,才滴了几下你就好奇上了,那什麽时候我煲个电话粥你不是要掉进醋坛子里了?”
“哈,你看老八每晚煲电话我管过吗?”
老八从对面扔了一个衣架过来。
熄灯後我一直在琢磨我和这小子才见了一次,这是提前跟我套近乎吗?我穿上衣服上了四楼找那个学长,问他这小孩子是不是脾气有点怪啊?学长说我就负责周末去他家陪他看看书,不太了解他哎。不过你放心,小孩子很懂事的很听话的。你觉得他脾气有点怪,可能是单亲家庭的缘故吧。
我想学长你也放心吧,我不会把钱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