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长江尾
去南大的路上我们穿过一个地下通道,正好碰到两个男生在那里弹唱,我不自觉的停下来听了几首,多多安静的靠着我,没有说话。一不小心就过了半个小时,我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说走吧。
多多说你喜欢的话就多听一会儿呗,我说你喜欢听的话,回去唱给你听,他听後毫无防备的笑了,说以後毕业了我们也在杭州找个地方,每个晚上去赚点零花钱,我说你现在才大一呢,离毕业远着呢,三年後的事情谁说的准啊,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俩还在杭州也都还愿意弹琴的话,可以考虑。
陆陆续续听那俩男生唱了好多歌,最让我动容的是《漂洋过海来看你》。
南大的校园里可真美,风格和浙大差不多,估摸着面积应该要小一点,因为正赶上元旦假期,校园里人很少,路边的树木叶子都黄了,风一吹会飘落几片,这麽好的氛围,情侣的话牵个小手徜徉于此那真是极好的。多多和我还没有胆大到这种程度,最过分也就是我搂着他脖子,还不敢腻着太久,毕竟这里可不是我们的主场,南大莘莘学子们会有意见的。
没有方向感的误入了一片草地,正对着一个很有年代感的建筑,楼顶还有一颗大大的五角星。多多说有点累了,我们就顺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四周零零散散有几个人在看书,也有一些像我们一样猎奇的游客,也管不了这麽多了,我俩就这麽背靠背安静的享受冬日里的阳光。
我说多多你要是来这里上大学多好,我当时就想着南大最适合你了,你说你一杭州人念大学还窝在杭州太没意思了。多多把头一仰,靠在我肩上,就像小瑜听我弹琴时的动作一样。
“瑜哥也经常这麽靠着你吧?”听起来他很享受这暖暖的午後。
“对,怎麽了,你不会连你瑜哥的醋都吃吧?”
“怎麽可能,吃谁的醋也不会吃瑜哥的,磊子,你说你在浙大里,有这麽好的瑜哥陪着你,你会去其他学校吗?”
这都什麽跟什麽,如果我想去清华也得人家要我啊。
“这都打的什麽比方啊,要是当年我去了清华,说不定就遇到了小明小刚小多小少,不是吗?”
“也有可能遇不到,对吗?说不定现在瑜哥就在学校吐槽你自恋不要脸呢,你也习惯一回到宿舍就看到瑜哥了,不是吗?”
多多停了一下,我能感觉到他脸转过来看着我。这动作是有多别扭多难受啊,我刚想说小心崴到脖子,多多又接着说下去。
“磊子我们认识也有一年半了吧?一年半前我可能想去任何大学,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谁,会发生什麽故事,可就是这麽巧,你成了我的家教,你陪我过了那一年,我都习惯生活中有个你了,你让我去其他学校?门都没有。”
多多有一套他自己的价值观,他认定的东西,旁人是很难改变的。我也自作多情的劝得累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说吧。
“磊子你也不用想太多,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知道你现在是喜欢我的就够了,你以後也一定会结婚生子,我都能接受。”
我忽然意识到多多和我在这个问题的关注点有着巨大的区别,进入大三这一年各方面的压力已经开始袭来,毕业丶升学丶就业,我已经慢慢的把重点转到这些事情上来了,因为我不可能还像刚入学时那样,天真烂漫的等着谁谁谁来爱我我去爱谁谁谁,明年哪实习?毕业了去哪里?升学还是工作出国?这些问题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一点都不敢松懈,可多多不一样,他才大一,他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享受他的生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的家境足够让他避开我现在大部分烦恼。
我知道这麽想对他很不公平,但我无法回避这些问题,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两者之间找平衡,谈个恋爱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奢侈了。
“那你就祝我能保研吧,最不济也得考上研究生吧。”在我看来这条路可能是目前最理想的选择了。
“磊子,我知道我们俩有很多无法形成交集的地方,一辈子都没法相交,但这些在我看来不重要,谁规定谈恋爱的两个人一定要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相符啊,谈恋爱的关键是我还喜不喜欢你你还喜不喜欢我,不是吗?”
也许吧,这话我不知道怎麽接下去,回头望着那矗立了近百年的钟楼,你能告诉我吗?
假期很快就结束,现在感叹什麽叫度年如日,回去之前,多多又拉我去了一趟南京长江大桥,我说这桥比武汉的气派啊,我们也来一张合影吧。多多这回没有趴在我背上,而是跑到我前面几步,回头看我。
接过相机的那一刻我都能看出帮我们拍照的姐姐眼里含着的不明微笑,我问多多你干嘛跑这麽前面去,又是什麽讲究啊?这回多多没有客气,一下又蹦上来让我背他下桥,还极其少见的在我耳边念了一首词:
“君住长江头,
我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
共饮长江水。”
念完朝我眨眨眼,笑嘻嘻地说,杭州也是长江流域吧,这词描述的挺生动哦,我说你什麽时候也这麽文青了。
可後来我去查了一下,杭州明明是钱塘江流域的,多多又是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