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动作很轻,轻到几乎感觉不到。
小孩的快乐就是这麽简单。上一秒还怕得要死要活,这一秒竟又觉得这只狗变得可爱起来。
“哇,你难道能听懂我说话吗?”柳星砚的言语中都带着快乐,“你还会控制自己的尾巴呢!”
啪——
粗硬的狗尾巴又甩了过来。
柳星砚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还没等再说话,又被尾巴轻柔地碰了一下。
柳星砚哭笑不得。
随後,那只狗不知在干什麽,柳星砚只能听到它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之後他听到柳月阑啊了一声。
“……”柳月阑声音有点怪怪的,“你别动,千万别动。”
柳星砚不明所以,但乖乖照做。
他感觉到弟弟蹲下身子,在他的鞋子上摸索着什麽,几秒钟後他听到一阵让人牙酸的嘎吱声。
再之後,是金属丢在地面上的声音。
柳月阑声音很不自然:“鞋子上扎了一根钉子。”
他很快补充道:“没扎太深。”
柳星砚眼睛不方便,平日里再小心也难免有个磕磕碰碰,但听到鞋子上扎了个钉子这种话,还是心里一紧。
钉子并没有扎到他,却能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受到恐惧和深深的无力。
柳星砚暗自失落了几秒钟,又立刻打起精神:“还好发现了,我没有受伤。”
柳月阑又恢复了原先那副模样:“没人关心你,别自作多情。”
“汪。”
两人身边那只狗安静了一会儿,在这时又主动出了个声。
柳星砚抿着嘴笑了笑,伸出左手在空中虚无地挥了挥——
滑溜溜的狗头蹭到了他的手里。
“谢谢你呀。”柳星砚笑眯眯地说,“让我猜猜,你刚才追着我们跑,是要提醒这个吗?”
啪——
柳星砚料到了会是这样,已经准备再接受一次火辣辣的“鞭痛”。
然而意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小狗的尾巴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带起的风拂在他的小腿上。
尾巴最终落下时带来的触感,温柔得像是吹起的风。
*
嗡——嗡——
手机闹铃的振动声将柳星砚从睡梦中吵醒。
他闭着眼睛按掉闹铃,伸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先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彻底清醒後,他沉默着洗漱丶做饭丶吃饭,直到太阳高高升起丶将这间小小的老房子照得透亮时才终于拿起被丢在一旁的手机。
解锁手机的那一刻,睡前没有关闭的短视频软件立刻自动播放起了先前的内容。
“可以再给我讲一遍,你是怎麽从100只小狗里选中我的故事吗?”
柳星砚一愣。
他沉默着锁上手机,坐在床边发起呆。
他今年已经28岁了,多年以前的那段过往,像是一个甜蜜又悲伤的梦。
他握紧了手机,圆润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
这是他确诊眼疾的第25年,拥有小狗的第15年,死里逃生的第10年。
……而他重获新生的那一年,也是他失去小狗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