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盲棍不在手边,柳星砚一通乱摸,又不知被什麽东西划破了手指。
……这个小伤口,好像成了压垮柳月阑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颓然地向後退了几步,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不明显的鼻音。
“去死吧,柳星砚,去死吧。”
*
多年前的这桩往事像一个迟迟无法翻页的梦魇,每每提及,都会让柳星砚心头发颤。
大脑像是会触动保护机制一般自动模糊掉那之後发生的事,强硬地让这些回忆断在这里。
……但即便如此,这一点暴风雨前的毛毛细雨,也足够让柳星砚心口酸痛了。
那天中午,柳星砚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梦里,他有恩爱的父母,有健康的身体。
梦里,他和柳月阑彼此相爱。柳月阑不再对他恶语相向,更没有想要带着他一起死。
梦里,还有他的狗。
梦里,他抱着他的狗,笑嘻嘻地说,啊,野哥,你真的是黑色的拉布拉多啊!
他说,都说拉布拉多又聪明又温顺,是最适合做导盲犬的犬种呢!怎麽你……
梦里的野哥竟然都会说话了:我还不够温顺?我什麽事都听你的。
他笑倒在野哥身上,手掌抓着野哥短短的绒毛。
就是它背上那一缕白色的毛。
这是美梦,也是噩梦。
柳星砚迷迷糊糊地想,怎麽在梦里他的狗还叫野哥呢?
……也是,他自己是没人要的野人,他的狗也是没人要的野狗。
梦醒後,柳星砚大脑空白了许久。
他躺在床上发着呆,心脏依然砰砰跳得很快。他按按心脏,手掌隔着单薄的睡衣,压在他胸口的那块疤上。
过去那麽久了,现在想想,还是痛得他几乎落泪。
几分钟後,柳星砚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他发消息。
他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发件人姓名的时候,才彻底清醒。
今天下去要去宠物医院帮忙的!
他点开消息,宠物医院的另一位志愿者阿兰发消息问他怎麽还没到,是不是路上堵车。
柳星砚回了句抱歉,换了衣服匆匆赶去。
这家宠物医院偏公益性质,名字很温馨,叫萌宠之家。医护很有爱心,志愿者也多。
柳星砚赶到的时候,阿兰正在喂着前两天被丢到这里的小狗狗。
很巧,也是一只拉布拉多。
他们这种宠物医院,最怕遇到的就是生病了被主人丢过来不管不顾的宠物猫狗——生了病总不能不治,他们这里可是宠物医院;可治好了又没人要,治疗费用和以後的开销全都要他们医院自己承担。
阿兰无奈地说:“连品种狗都有人遗弃,真是没天理了。”
柳星砚:“没办法,再多问问领养吧。”
阿兰絮絮叨叨地抱怨了一会儿,又想起了别的。
她扭头看向柳星砚,说:“我记得你说,你以前也养过一只拉布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