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後,他又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後,方才冰冷的神色消失了一大半。
“柳星砚,”再开口时,顾曜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妥协,“你真是他最大的累赘。”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顾曜摇摇头,更正道:“你是他唯一的累赘。”
柳星砚确实无法反驳,但也不愿顾曜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顾先生,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顾曜嗤笑一声:“啊是吗。”
他不再说话,准备离开。
临走时他垂眼看着那张银行卡,没有带走的意思。他用手指点点,又对柳星砚说:“你不信,那就让他来拿,你看他会不会收。”
之後,顾曜就离开了。
门锁咔哒一声关上的时候,柳星砚重重呼出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手心生疼。
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他被顾曜气得拳头都捏紧了。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从一开始,他就是柳月阑的累赘。
他们两人的关系就是这麽扭曲。
他珍惜柳月阑,也深觉愧疚。他省吃俭用,省下的一点点钱也都给柳月阑,希望能够弥补一点从前给弟弟添的麻烦。
但他又实在无法完全原谅柳月阑——他竟然真的希望他们一起去死。
柳月阑呢?
柳星砚有时又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懂弟弟的人。
他想活着的时候,弟弟想让他死。可他真的快死了,弟弟又愿意放弃一切救他。
高考可以不考,前途可以不要,单纯的爱情可以变成交易……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麽东西,比柳星砚的命还重要。
柳星砚颓然地倒在床上,头痛欲裂。
他从床头一把捞过那颗胖星星搂在怀里。他闭着眼睛,连床头开着的小夜灯都觉得刺眼。
他蜷着身体,只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痛。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柳星砚头昏脑胀地下床去关窗。他刚推开纱窗,门响了。
他回头一看——
柳月阑竟然过来了。
外面雨下得很大,他的衣裤都打湿了。
柳星砚窗子都顾不上关,立刻去拿干毛巾:“雨这麽大?!你没开车吗?”
柳月阑没好气地说:“开车过来停哪儿?车子堵门口让人骂吗?”
他接过毛巾,也没顾着擦脸擦头发,先过去把没关上的窗子关了。
外面雨实在大,他刚走过去,又被扑了满脸的雨水。
他眯着眼睛,咣地一声关严了窗户,这才慢吞吞地用毛巾擦了擦手臂。
他背对着柳星砚,低声慢慢说道:“顾曜刚才来了?我问他也不说,问司机也不说。我猜是过来找你了,是吗?”
说着他又有点着急:“顾曜是个疯狗,你别理他。他跟你说什麽?”
柳星砚没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平静地说:“月阑,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个疯狗那个疯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