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砚想起这件事,心里又有些嘀咕。他摸着野哥的背,从它背上取下那个胖星星模样的小包包,在里面摸了一会儿,又把包包放回野哥背上。
“公交车空调太凉,外面又太热,一冷一热有点不舒服,没事啦。”柳星砚慢慢坐起来,重新牵好野哥,继续朝医院走去。
复查结束後,那位眼科医生好心提醒道:“柳星砚,我建议你去看看呼吸内科或者胸外科,你这个咳嗽的声音不太对。平时做过体检吗?”
柳星砚睁着眼睛说瞎话:“嗯嗯,每年都做的。”
“汪!汪汪!”做个屁!你就没做过体检!
柳星砚把野哥扒拉过来,用两只腿夹紧,威胁地在它头顶捶了一拳。
体检要800多块钱一次,哪里有那麽多钱去做体检?
别说体检,就连常规的复查他都不想做。
他这个眼睛……反正也就这样了,复查不复查的,又有什麽区别呢?
回家的路上野哥还给他摆脸色了。跟它说话也不理,还用尾巴打他。
柳星砚逗它:“哪里来的坏狗?小菜包?小肉包?小二狗?”
野哥生无可恋地“汪”。
别乱给我起名字!
晚上柳月阑回家问起复查结果,他还有些心虚:“挺丶挺好的。”
“哦,是吗。下次复查我也去。”
柳星砚:“……”
看来是没糊弄过去。
也是不巧,没过几天,柳星砚就生病了。
也不严重,就是发烧,但是温度一直降不下去。
野哥大半夜出去给他买退烧药,柳月阑也爬起来用温水给他擦身体,还请了第二天的假——後来柳星砚才知道,弟弟请假的这一天,是市里组织的模拟考试,是高考前最後一次模拟考试。
再之後,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脱轨了。
他一直发烧,白天退烧,夜里又发起高烧。吃了药温度能退一点,药效过了又立刻烧起来。
柳月阑反反复复请假,高考前这几天过得一塌糊涂。
柳星砚心里郁闷得很,催他赶紧去复习,柳月阑又不愿意,一说起来就吵。
“我真的没事。”柳星砚坐在餐桌前,自己端着一碗粥慢慢地喝着,“真的没事。就这麽几天了,你还是好好复习。就这一次机会呀。”
柳月阑啪地把筷子摔在桌上:“天天都是这一套,你烦不烦?我这两天给你好脸色了是不是?”
柳星砚也来了火:“我读不了书,但你可以。我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但你可以。月阑,你想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吗?你想一辈子窝在这个穷地方吗?”
柳月阑嗤笑一声:“那你说这是因为谁?”
“……”柳星砚又想咳了,“因为我,因为我,因为我。所以我才不想这样啊!”
柳月阑啧了一声:“你管好你自己,少给我这里受伤那里生病,比什麽都强。”
他语气放缓了一些,想来也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几秒钟之後,他伸手过来摸柳星砚的额头,说:“别管我。今晚要是退烧了,我明天就回学校。”
他又嘱咐了一句:“学习上的事你少管我,你管好你自己,我就能专心考试。”
柳星砚连忙说:“好,好,你不想听,那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好好考试,我会好的。”
方才捧着的那碗粥已经被柳星砚放在桌边了。但……也不知究竟是怎麽回事,就是那麽凑巧,这碗粥放在了一摊水渍上。
那两人话赶话吵了几句,谁也没注意这碗一点一点滑落到了餐桌边缘。
再之後,碗碟摔碎的哗啦声夹杂着柳星砚的痛呼一并传来——
碗摔碎了,柳星砚的腿也被烫伤了,桌上的饭菜打翻了,连带着绷在柳月阑心里的最後一根弦也断掉了。
他一言不发地给柳星砚处理好了伤口,沉默得让人心慌。
他蹲在地上,忽然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