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阑极罕见地手足无措了。
他缓缓站起,木头一样垂着头站在柳星砚床前。
过了很久很久以後,直到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离开病房後,他才低声开口。
“哥,它跟着你很多年了。”柳月阑低低地说,“当时……被你捡回来的时候,也已经很大了。”
柳月阑的手指蜷缩着,拇指和食指反复绞在一起。
他像罚站一样在那里站了很久,後来去自己的包包里,翻出来一个小盒子。
只有巴掌那麽大的盒子,很矮,装不下什麽东西。
他把那个盒子放到柳星砚的床头,又在他面前蹲下。
他抓着柳星砚的手去碰盒子,在哥哥像触电一样缩回手指时,又主动把那盒子塞进他的手里。
“哥,你……”柳月阑仍然无法完整地说出那句话,他沉默良久,最後只说,“我亲自去看着的……我跟你保证,这是它。”
他看到柳星砚终于肯伸手抓住盒子,看到他用力到手指指尖都泛着白。
柳月阑鼻子一酸,也掉下泪来:“它陪着你……它一直陪着你。”
病床上,柳星砚闭着眼睛,无声地流着眼泪。
*
这一场重病并没有摧毁柳星砚的身体,相反,痊愈之後,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也不像以前那样体弱多病了。
他在那家昂贵的医院里住了一周,便转院去了普通的医院。
柳月阑没拦着,那位天龙人特权咖也没再出现过。
完全康复之後,柳星砚去报了成人的自考,报考的是眼科护理专业。
又过了一段时间,柳月阑搬走了。
这间破败狭小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
过去的回忆像一场汹涌的海啸,每次回想起,都能将他重新拖入海底,无法呼吸。
但是,好在……
柳星砚悄悄擡头。
陆昭野就在他面前。
他回来了,他还是回来了。
他说他会回来,他没有骗人。
柳星砚咬着嘴唇,悄悄伸手环住陆昭野的腰,把自己往他怀里埋得更深。
“又装睡。”陆昭野轻声说,“这麽久没动静,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柳星砚嘿嘿一笑:“睡不着。”
他又连忙为自己辩解:“我平时都睡得很早的。”
陆昭野把他搂紧,一只手揉着他的後脑勺,又用下巴压住他的头顶,“嗯”了一声。
那个透明的小瓶子原先被两人夹在手里,後来掉到了床上,被陆昭野捡起後,放在枕头下面了。
很小很小的一个瓶子,里面也只装着一小把骨灰。可就是这样一点点东西,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无法轻易痊愈的伤口。
他用生命换来的让他活下去的机会,他也愿意为那虚无缥缈的一句诺言一直等待。
陆昭野又碰碰柳星砚的那块伤疤。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痛得他快要窒息了。
柳星砚抓着他的手指,轻声说:“我已经不记得了,不疼的。”
陆昭野却非要拆穿他的谎话:“你知道我问的是什麽……你当时一定哭得很伤心。”
“其实……也没有。”柳星砚垂着眼睛,温声道,“我等你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他把陆昭野的手指攥得很紧,眼里流出一点温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