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弥玉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他像是一块过早被生活打磨过的石头,即使再恶劣的环境,也能把头埋进淤泥,努力活下去。
但这次不知为何,却有些不行。
他还是没有想明白,怎么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一切就变化至此。
他曾经那么喜欢的人竟变得如此面目可憎,让他一点也认不出。
原本他最喜欢的就是每天见到殳别宴的时候,可现在再见到他却只觉得恶心。
殳别宴大概也知道,所以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也给了温弥玉很长时间来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能明白殳别宴的想法。无非是父母施压,他舍不得放弃从父母那里得到的一切,但同时也不愿放弃自己,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用孩子逼着自己妥协。
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并留在殳别宴的身边,那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他断干净。
因为清楚,所以心惊。
他不明白,为何前些日子还和他缠绵恩爱,诉尽钟情的人现在竟然可以这样对待他。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一切,却还是忍心这样逼自己。
痛意太过锥心,温弥玉反而冷静,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路。
要么打掉这个孩子,要么便是想办法从殳别宴身边逃开。
虽然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没多久,但他对于温弥玉来说已经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温弥玉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排除了第一条方案。
那么就只剩下了第二条,从殳别宴的身边逃开。
但这条的难度肉眼可见得更大,毕竟若想离开就要先让殳别宴放松警惕,而这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温弥玉知道若是直接妥协殳别宴肯定不信,因此并没有着急,只是耐心地在这里养胎,等着殳别宴过来。
殳别宴不知在忙什么,隔了大半个月才过来,且没有提前通知。
所以温弥玉直到早上醒来才发现身旁多了个人,殳别宴没有上床,只是握着他的一只手安静地趴在床边。
他看起来似乎很累,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但睡得却很浅,温弥玉刚一醒他便也跟着醒了过来。
大概是刚睡醒还有些懵,殳别宴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下意识笑了一下,然后喊了一句,“玉玉。”
但看着温弥玉脸上冷淡的神色,他很快便回过了神,连忙松开了两人握着的手,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去。
“你饿不饿?我去叫阿姨做饭。”
温弥玉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洗漱。
殳别宴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自己走了出去。
很快,便又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温弥玉没有像从前一样绝食,而是安静地坐下开始用餐。
殳别宴则试探性地在他对面坐下,见他没有排斥,这才安心陪着他一起吃早饭。
吃完早饭后温弥玉起身来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向窗外。
殳别宴没有跟过来,只是坐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看。
温弥玉自然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若是原来他定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不知为何,却只觉得那道目光恶心又黏腻。
但他并没有像从前一样发火或者躲进被子里,而是依旧安静地坐着。
殳别宴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之后的日子来得更勤,几乎日日都来。
殳别宴能感觉到温弥玉的态度正在软化。
他知道以温弥玉的性格定然很难接受,所以只能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留住他。
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那么无论是爱他还是恨他,他都愿意接受。
但他没想到的是,温弥玉的态度竟然会这么快软化。
在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他突然和自己说:“我想出去走走。”
这是这么久以来温弥玉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因此殳别宴还有些没缓过神,许久才猛地转过头看向他,然后就见他正低头看着窗外,眼中透着一些憧憬。
殳别宴只犹豫了片刻便同意。
他在这里安排了许多保镖,自然不担心温弥玉会跑,更何况这还是温弥玉这么久以来提的第一个要求,他自然得同意。
于是他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带着他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