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跟哑巴打一架,但最後只是心烦意乱地把垃圾桶里的黑色塑料袋系起来。
五十块。陈诩心里骂一句脏的。
他手指着哑巴警告,甩门出去:“我去倒垃圾,趁我不在你最好赶紧走,等我回来再看见你就不是揍一顿那麽简单的事了。”
垃圾车离出租屋一百多米,等陈诩慢慢悠悠扔完垃圾,吊儿郎当地趿着拖鞋回来。
哑巴竟趁这个空档把碗洗了。
陈诩的规则再次被打破。
他在院里既愤怒又憋屈地站了十来分钟,期间楼上又掉下来只鞋。
左脚。
陈诩捡起来砰地擡手扔回去。
“草!”他太阳xue疼。
算了,大晚上的也没处能去,总不能真睡路边上,看着年纪也不大。
他大发慈悲让哑巴在这睡一觉,明天再早早地叫人滚,绝不给对方任何再破坏规则的机会。
陈诩进屋了。
出租屋就一台旧风扇,紫色塑料壳,定时要拧小圆盘。扇叶一摇起来嘎吱响。
陈诩怕热,每天都要开最大档吹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睡醒先是打个喷嚏,鼻子得不通气至少五分钟才好。
他弯腰撅屁股从柜子里掏了套洗干净的旧衣服,觉得自己也是疯了。
“左边热水,”陈诩指卫生间:“地上洗发膏——”
哑巴看他一眼,低下头,陈诩条件反射地收手。
对方没咬人。从自己手中接过衣服,又看来一眼。眼角似乎有点笑模样。
陈诩抡胳膊擡手,对方很快进入卫生间。
智商是正常的。
陈诩躺在沙发上听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乱七八糟地想,觉得眼皮发沉。
哑巴洗了挺长时间,陈诩打个哈欠,看天花板。
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房间里已是一片漆黑。
灯关了,耳边阒然无声。
陈诩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坐起来。没有洗澡身上汗津津的,但倒没蹚到多麽热。
他摁亮手机,发现自己坐在床上,旁边是模糊的紫影子。电风扇开着,正对着他吹。
“嗳。”陈诩喊。
没动静。
陈诩:“哑巴。”
其实他声音清朗,这会听着倒有点发哑,在寂静的黑暗里异常清晰。
好半晌後,他听到一束呼吸声由远及近,一道黑影摸了过来。
陈诩将手机电筒照向来人。
哑巴脸上不知从哪蹭来的黑污已经被洗掉了,露出原本的面貌。头发大概也洗过,凌乱且还是很长,湿漉漉地盖在眉眼上。
但只这麽一眼,陈诩就看出,哑巴生得倒是挺端正。
他没猜错。从皮肤状态和眼底来看,这人顶多二十岁。
亮堂堂的眼睛正望着他,小麦色的身体上套着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