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诩举起啤酒瓶,说“干了”,脖子一仰就下肚。喝得痛快,不拖泥带水,似乎即使就那样醉倒在路边也无所谓。
刘淮有些恍惚,好像一晃就长大了,“嗳,回去,”他说,陈诩上了车,不知怎的他又莫名擡了下手,“那个。”
车里的人看过来,挑眉:“怎麽了?”
刘淮又闭上嘴。“……慢点儿,”手背朝外摆两下,他还是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一样,动了动嘴唇,只好说,“诩哥,下回再聚。”
陈诩点了点头,窗户上移,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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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一滞,停了。
陈诩睁开疲惫的眼,视线朦胧,花了好几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是出租刹车。到家了。
他居然就这样在後座靠着睡着了。陈诩掏手机,十点二十七,亮光刺眼,又皱着眉熄屏。
把东西都勾在指头上,握着半个西瓜要开车门,司机说:“别开,等下。”
陈诩不明所以,但又听话地坐了回去。半个西瓜摆在腿上,看司机往左往右打满了几把方向盘。
然後说:“只能到这了,前面被堵上了。”
陈诩歪头朝车窗外看,自己在巷子对面大概一百来米,巷口堵了辆皮卡。
“就这吧,”陈诩声音有点哑,语速慢,“多少钱?我扫你。”
这会他开始隐隐约约显露出一些醉酒的特质了,但基本还能够勉强维持正常的逻辑与言语。
只是说句话会停顿个一两秒,带点鼻音,柔柔的,蔫蔫的腔调。
车在身後开走。路上行人不多,那辆皮卡车厢里一片黑,司机大概不在附近。
他抱着半个瓜,手里勾着塑料袋,站在街对面放空。
自己要干什麽来着,好像得过马路。现在亮着的是什麽灯?
陈诩扭头看,哦,红灯。红灯停,得等一会。
他站在电线杠子边上,和背书包似的将怀里的手里的东西都拿得一板一眼。不能掉,费老大劲带回来的。
为什麽要带回来呢?陈诩又想不明白了。
他有点忘记自己的姓名。马路好像突然变得很宽很大,他站在这头,好像一辈子都走不过去。
为什麽呢。鼻子痒,陈诩想打喷嚏。他皱皱鼻子,从喉咙里不知是哭还是笑地哼两声。
“阿嚏!”一个踉跄,可谓是排山倒海,陈诩觉得自己向路对面发射了一枚迫击炮。
他手忙脚乱地把东西重新抱好。皮卡还是堵着,迫击炮喷嚏并没有将此车辆进行驱散。陈诩只好开始生气。
怎麽停的车?
“你大爷!”他猫一样对着那边喊,偷偷摸摸很小声,“草你大爷!”
路边经过个骑电动车下晚自习的学生,诧异地朝他身上看了眼。
陈诩连忙匀只手捂住嘴。不是害羞,是扁桃体似乎肿了,这费尽全力但依旧声音很小的两嗓子催得他想吐。
电动车骑走。陈诩放下手,又开始喊:“你大爷!”
今晚跟大爷过不去了。他越喊越起劲,喊两嗓子干呕一下,再接着对着那皮卡喊:“你大爷!讨厌你!”
皮卡动了。陈诩吓一跳,再一看,後车镜那长出个脑袋。
接着是一只手一条腿,再之後,两胳膊两腿的影子从皮卡身上剥离,走出来个人。
那人脚步匆匆地朝自己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