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的光闪烁了下。那双眼睛闭着,没醒。
周见山突然冷静了。
呼吸声绵长,平静。贴在自己身上的胸膛起伏平缓,睡得正香。烧应该还没退完全,皮肤淡淡的一层红意。
像只小火炉。
是啊,这人不仅喝醉了,并且还发着烧。
周见山安静看着,好半晌後,重新躺好。他擡起双手,把男人身後的被子与毛毯一点点掖好,顺手将体温计塞进胳膊里。
然後托住陈诩的下巴,将那半张窄脸从蒙住口鼻的被子下解救出来。
人在梦中发出点零星的闷声。
拇指在嘴角摩挲两下,挤着脸肉捏了捏。唇瓣受到挤压,像金鱼那样撅嘴小声啵一下。
肩头微微抖动,眼尾那跟着朝上勾,周见山很轻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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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诩一夜睡得挺沉。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退的烧,或许之後反复又升温。饮食作息习惯差的结果就是抵抗力弱好生病,哪怕只是夜里少盖了那麽一床毯子。
半夜迷迷糊糊似是短暂醒来过几次,有人往他脑袋上放东西,他擡手去摸,湿的。
大概是毛巾。他只觉得很疲惫,眼睛根本睁不开,四肢发酸,浑身又很冷。
梦里自己似乎是跟着旅游团去极地冒险,领班的不见踪迹,陈诩判断大概自己是被丢下了。
他独自穿行在冰天雪地之中,四周没有任何声音。牙齿打架,感觉连骨头架子都皱巴在一块了。
然而每每冷到快要失温时,就会在面前从天而降一个大壁炉。
壁炉里噼啪烧着柴,热浪往他脸上扑。陈诩本能般往壁炉边上靠,觉得真是暖和,他实在喜欢。
热驱赶走他周身的严寒,冰天雪地消失,只有一片白茫茫。
陈诩很快再次沉沉睡去。
“……”
说不上来,他突然打个哆嗦。浑身湿淋淋的,睡衣跟头发丝都黏在身上,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
意识冒出个头来,然後又倏然消散。
好温暖……
前方是个洞xue,可以短暂阻挡寒风。陈诩擡腿向里进,路程实在遥远,腿根酸痛,已是很难再擡起来。
很安静。然而若仔细听,耳边似乎有轻缓又规律的水滴声。
陈诩竖起耳朵。
又不像,更像是什麽东西啃咬吞吮食物的声音。这里难道还有其他人?
他有点站不稳,长途跋涉□□力缺失得厉害。陈诩抱着腿蹲下,有些喘不过气来,打算歇一会。
奇怪的声音愈来愈大,从洞xue深处奔腾来什麽东西,陈诩连忙偏头去看。
潮水。那水激荡着撞击在墙壁上,裹挟着泥沙,淹没他的口鼻,却又温柔。
“……”
“……”
“咕唧,咕唧。”
陈诩猛地睁眼。
先是看见一整片刷着白腻子的天花板,部分起皮掉屑,天似乎亮了,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
他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陈诩忽然张开嘴巴,脖子用尽全力地後仰。声音被剥夺,发不出半个音节。
天花板的前方,是两只被攥在一起举过头顶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