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沉,带着病未痊愈的鼻音,却显得格外的冷。
“苏璟和,我们绝交了。”
……
在这一屋子的旧友面前,穆时川拉着陆醒言,一点一点走出了这座包厢。
一出门,陆醒言就有些不耐烦地挣脱,转了半天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甩开了穆时川的手。
她鼓鼓嘴巴,带着微醺的凶狠:“别碰我。”
穆时川皱了皱眉,刚刚包厢里的烟味呛得他喉咙疼丶轻咳了几声,才问她道:“你喝酒了?”
陆醒言本来不想搭理他,眼下勉为其难地答道:“喝了啊,又不犯法。”
穆时川的脸沉了一点,却在看着她漂亮的双眸的时候淡下去,轻声说道:“陆醒言……”
他想说些什麽,却似乎是有些话他终究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在喉口反复斟酌,才说了那了一点。
“屋里的有些人,是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有的玩伴,我没有选择过,如果给你造成了任何一点的不适,我向你道歉。”
陆醒言垂下眼睛,又束起了像刚刚在包厢里一样的锋芒:“你确实应该道歉,他们能看轻我丶能这样妄图想要踩下我的自尊丶看我的笑话,全都是拜你这个糟糕的男人所赐。”
她神色平淡地拍拍衣袖:“在他们眼里,我就好像一件你的附属品,你的态度决定了我的地位。确实如你所说:你没有办法选择,可你也懒得拒绝,穆时川,我和他们,在你眼里都比不过实验室里冷冰冰的数字让你心动。”
陆醒言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他们也没什麽不同,都是你可以随时忽略并舍弃的人。”
穆时川笔直地站在走廊壁灯的光影交错处,小片的阴影照出他此刻的下颌收紧丶唇线紧抿。
良久,他终于开口。
“你不是。”
他看着她,视线片刻不离丶紧紧跟随,瞳孔深得吓人,重复道。
“陆醒言……你不是。”
他清楚地知道她即使站在他的面前,却与他相隔甚远,所以有些话,如果不说也许以後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每一次见面,都像是一场倒计时,倒数着末日的降临。
所以他那样急切地继续说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在我这里,你很重要,以後也会一样重要。”
他说得那样认真,认真到如果时光倒退几年,陆醒言听到这些也许会立刻扑到他的怀中。
现在却只觉得恍惚和莫名。
大概是酒意上头,又或者是陆醒言突然不想那麽清醒,她终于还是固执地追问了一句。
“穆时川,那我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得十分重要的呢?”
她笑起来,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荒唐的往事。
“是我成为你妻子的时候,是我成为你孩子的母亲的时候,还是……我选择离开你让你觉得也许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无用。”
她的笑容那样灿烂,却如同只能再开一次的花,狠狠砸在穆时川的心头。
她轻声开口:“可是穆时川……从很早很早开始,你就是我心里很重要的人了。”
她将那个“很早很早”咬得很重,仿佛咬在穆时川的心口,让他久未愈合的伤口腐烂溃败。
她明明只是陈述一个时间线,却让他连开口说话都变得艰难,任何的说辞都宛如辩解。
陆醒言停顿一下,仰着脸,轻轻补充道。
“穆时川,从很早很早开始,我就站在了你面前,其实我不需要人保护丶像今天一样,但我还是那麽那麽的希望丶你至少有一次,像这世间许多的爱人一样,将我护在身後。”
她垂着眼睛,没有哭,平静地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而不是曾经的期许。
“不管我强大还是懦弱,乖张还是内敛,只是因为爱护丶而本能地护住我,哪怕一次。”
穆时川动了动喉结丶翻滚着却动作艰难丶他的唇角更加得白,显得他更加得压抑。
他想说些什麽,却只能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