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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赔你草莓（第1页）

第2章赔你草莓

常剑锋靠在店门口点了一支烟，商店街接连亮起银白丶橘黄的灯光，零碎地倒映在地面的水坑里，薄暮低垂，春寒还没过境，冷风裹着雨水飘在脸上，冻得脸生疼。

那个男生已经三四天没有打店门口经过了，常剑锋开始猜测，他上哪去了？难道又在路上低血糖晕倒了？

烟头掐灭在沾着雨水的墙角，常剑锋的无名指传来一丝钝痛，断指的截断面总是在这种冷雨的天气作祟，他没什麽心情继续看店了，反正这周末的雨夜，也无人光顾。

于是决定关店回家。卷帘门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响动，掩盖了身後有人过来的动静，常剑锋锁好门一转身，见一个发着抖的身影站在面前，他被吓了一激灵，随後立刻反映过来，这不就是刚刚还在自己脑子里来来回回的人。

“哎哟我去！你咋不出声！”

顾思扬手插在衣兜里，浑身的骨头都使劲往牛仔外套里缩，这时吹过来一股冷风，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身子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那天的草莓，多少钱？。”他的声音在寒风里颤巍巍地落到常剑锋耳朵里。

“谁叫你赔了？你这人怎麽这麽轴？”常剑锋无语的回答，男孩低头咬了一下嘴唇，还是倔强地说，是我闯的祸，多少钱我赔你。

除了他自己，常剑锋还没见过第二个这麽犟的人。他甚至産生出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本来没打算跟他计较太多，但是此时此刻他心里升起想跟他逗着玩的恶作剧想法。

“五百。拿来吧。”他说完便冲男孩摊出左手，常剑锋有些无赖地等着对方冲他撒火，冲他咋呼。

男孩却没有他像想象中的炸毛，反而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百元大钞，以及一把零钱放在他手心里，而後又摸了一遍裤兜，掏出来了四五个硬币。

那几个硬币还带着他身上微弱的体温，常剑锋感觉好像被那硬币烫了手，反手就塞回了男孩手里。

“你真行，这麽不识逗”常剑锋微微偏了偏脖子，向前探过身子去看男孩的表情。

顾思扬察觉到常剑锋靠近的视线，甚至有些太近了，能闻到常剑锋身上的烟草味混着冷雨潮湿地钻进鼻腔。他头低放得更低了，又吹过一阵风，他皱眉咬牙经受着这寒冷的侵袭，睫毛都颤抖了起来。

“我之前……也吃掉你店里很多东西，五百差不多吧？”

常剑锋嗤笑了一声，说：“原来你心里有数啊，那就所有加起来算你五百。”

顾思扬惊讶于他竟然对自己有印象，他以为自己每次进去蹭水果吃的时候，都很低调。店门口的路灯正好亮了起来，照得他脸上的羞赧一览无馀。

他捏紧了手里的一把钞票，接近零度的天气，手心居然洇出了汗水，把纸钞浸得潮湿又柔软。

男孩局促的模样被常剑锋收进眼里，常剑锋不禁後悔自己刚刚的恶作剧，于是他收起戏弄的神色，问他：“我要去吃饭，一起吗？”

顾思扬摇摇头，脑袋低低地缩进衣领里，他太冷了，没有更多的热量去支撑大脑的思考了。

如果常剑锋收下他的那一把零钱，那他今天连30元一晚小旅馆都住不起了，连今天夜里要去哪里度过都是未知，但顾思扬不想欠他太多太久，够不够还都只有这一点，欠五百和欠五千也没什麽区别，剩下的以後再想办法就是了。

“诶，走啊，麻辣烫，还是饺子。”常剑锋再次发出邀请。

“我没钱跟你AA。”

眼前这个男孩的每个反应都出乎他的意料，好像他的骄傲就是最後的本钱。常剑锋刚刚忏悔的心情被一种难以形容的烦躁掩盖了，他微皱起眉问：“你叫什麽名字？”

“顾思扬。”

常剑锋又点了一支烟，侧过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迎上晚风，反扑到两人之间，笼罩着两个人的表情，彼此都看不清楚对方。

“顾思扬，这是你身上所有的钱？你打算又在什麽地方低血糖晕过去一了百了吗？”常剑锋不清楚为什麽自己会涌上来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在左灯右行。

“五百块，你给我做一周兼职，我们两清。”常剑锋一脸，没办法我就是这麽善良的表情。

顾思扬终于擡起头跟他视线交汇，眼前的男人眉头微蹙，他的不耐烦又带着不容他反驳的压迫感。顾思扬冷得四肢百骸都麻木了，大脑的反应也变慢了，他愣了很久都没做出回答，常剑锋也不催他，只是安静地抽烟，烟雾缭绕着这一方天地，顾思扬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不会让自己离开。

僵持了片刻，顾思扬还是点点头，他如今一无所有，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何况这五天里他还不用出去街上受冷风冷雨的折磨。

“得了，吃饭去。”常剑锋丢掉烟头，不再跟他啰嗦，常剑锋走了几步，发现顾思扬根本没跟上来，又调转回去，“不跟你算账，我请你。”

顾思扬还呆愣着，冷得有点迈不动腿，下一秒脖颈覆上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捏着他往前走了。

他下意识地想躲闪常剑锋的手掌，突如其来的触感令他很不习惯，常剑锋感觉到他的躲避，反而故意收紧了手劲，让他动弹不得。

“扭扭捏捏的干啥，那天你晕过去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常剑锋觉得今天自己像回到了18岁的心气，特别的幼稚，特别的没事找事，顾思扬越一本正经，他就想逗到他垮下脸来为止。

一提起他低血糖晕倒的事，顾思扬表现得尤为在意，像欠了常剑锋天大的人情一般，马上就不动弹了，任由常剑锋把他提溜着走。常剑锋见他没什麽反应，没一会就觉得无趣，放开了手。

晚上七点正是餐馆忙碌的时候，常剑锋走在前面，顾思扬整个人缩成一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後，常剑锋很少这麽早关门回家，没料到商店街两旁的饭店几乎都满座，根本没有他们二人的一席之地。

走出去两百来米，已经到了商店街的尽头，常剑锋尴尬地回头：“你说这事儿闹得，还吃不上一顿热乎的了？”

“上我家里去吧，随便整点。”常剑锋提议，顾思扬又露出迟疑的神色，常剑锋又莫名的窝火了起来，“你这人防备心怎麽那麽重呢。当我是大灰狼啊？那天晕我店里头，我是咋对你的？”

常剑锋噼里啪啦冲顾思扬一通发作，说不上来是受不了对方时刻都防备他，还是因为别的什麽原因，话还没落地，他又後悔了。

因为顾思扬哆嗦着嘴唇问：“你家有暖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