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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留下来吧（第1页）

第4章留下来吧

顾思扬钻进被窝里躺了大半夜，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睡得踏实满足。

被子很软很厚，很快就把身体捂热，四肢的血脉都活络了起来以後，顾思扬的脚底和大腿两侧竟然开始发痒发疼，一摸才发现大腿上肿起了一团硬块，他长冻疮了。

腿侧的痛痒尚能轻挠缓解，脚底传来的感觉令人钻心的难受，他又不敢去挠，顾思扬翻身都不太敢，那铁架床稍一动作就发出金属的咯吱声。而常剑锋已经睡熟，从下铺传来微微地鼾声。

顾思扬前半夜都被冻疮折磨，最後不得已只好将脚掌伸出被子，晾在寒冷的空气中，让血液流动又缓慢下去，痛痒才逐渐平息。

他睡过去的时候，对面那栋楼养在楼顶上的公鸡已经开始踱步了，再过了一个小时，它将扯起喉咙，叫破早春寒湿的黎明。

还建房这一片鱼龙混杂，有人在楼顶养鸡，养鸽子，种菜种花，甚至还有人在楼顶搭了违章建筑，偷偷地经营着棋牌室，按摩房等五花八门的营生。

常剑锋睡得早，醒的也早。醒得早也是迫于无奈。

楼上胡海洋他妈5点半就起来做早饭，对面楼的老大爷6点就打开音响放音乐做晨练，更别提楼下夹道铺开的早餐摊，小菜店。总的来说，清晨是这一片最嘈杂的时间，想安安静静地睡到日上三竿，那真的是梦里才有的事。

化纤布料的窗帘遮不住雾色天光，常剑锋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一双冻得又红又肿像胡萝卜一样的脚丫子悬在他的眼前。

“诶，起床了。”常剑锋叼着牙刷，满口牙膏沫子不清不楚地喊顾思扬起床。

他对顾思扬的辗转反侧并不知情，喊了两声没反应，脾气上来了，直接掀了被子，顾思扬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花了点时间才醒过来，回忆起自己身在何方。

迎上常剑锋有一丝不耐烦的脸，他赶紧起身下床穿衣。

一条牛仔裤，两件薄衬衫，一件稍微厚点的卫衣，外面再套一件很旧了的牛仔外套——内没有一件是能保暖的。冷空气又冷又湿，他有点哆嗦着费劲地把衣服一件一件按顺序往身上套。

常剑锋看得皱眉头，说大冷天你就穿这几件？说完也不跟他废话，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羽绒服塞到他手上。

顾思扬已经开始习惯他这种直接粗暴的表达方式。他就像一只飞倦的鸟，无力振翅的时候，恰好寻到了一处枝头，有点刺也无妨，好歹能短暂地遮风避雨。

“早上有一车榴莲要过来，得去接货。”常剑锋洗漱换衣的速度很快，动作干净利落，不出十分钟已经收拾立正在门口等着顾思扬。

顾思扬被他监视一样的目光盯着，有点不自在，一着急扣子也扣错了，鞋带也半天都没系上。常剑锋看不下去了，蹲下去把他手拍开，大手翻了两下一瞬间就把鞋带给他系好了。

“谢谢……”顾思扬低声道谢，反而让气氛更莫名其妙了，在他印象里上次有人蹲下来给他系鞋带，还是他上一年级开学的时候，妈妈在校门口紧紧地给他系上鞋带，嘱咐他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

常剑锋摆摆手：“你可真磨蹭，快点的吧。”

俩人一前一後地从道上的小摊儿中间快步走过，叫卖农家蔬菜的大妈大爷招呼着常剑锋，问他上哪领个小孩儿。

“这我店里夥计。”常剑锋刚发作的急脾气这会儿又平息了，冲谁都笑脸相迎，乐呵呵的答话。

顾思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背後，紧紧地盯着乱七八糟的水坑，生怕踩到水弄脏了他唯一的一双鞋子。

小货卡跟他们同时到达店门口，胡海洋从车上下来，嘴里还叼着他妈烙的油饼，大摇大摆地开了货箱。

车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榴莲味儿扑面而来，直冲人脑门，常剑锋闻不太来这个味道，但是这玩意臭哄哄的却挺多人都爱买。

“这怎麽这麽小一个的？”常剑锋一手就拎了一箱下来，掏出刀子划开查看里面的水果，里面的榴莲一个也就柚子大小，跟平时市面上的都不一样。

胡海洋边吃饼边答他话：“最近拿的都这种货，可好卖了。”

货卡停在路边有点塞道了，开心小区里出来的小车烦躁地拍着喇叭，胡海洋跳上车说：“真烦，出来晚一会儿就塞道，我往前挪挪。”

常剑锋跳上副驾驶跟他一块去挪车去了，胡海洋八卦地问：“常老板，怎麽开窍了？上哪糊弄来的小朋友。”

明白他说的是楞在店门口的顾思扬，常剑锋骂了他一句，去你的，他是来店里打工的。

胡海洋不买账：“打工的你往家领？”

常剑锋语塞，也没心思去研究胡海洋怎麽知道顾思扬住在他家里的，那片儿还建房都是擡头不见低头见的老街坊，消息传达那叫一个灵通，堪比情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