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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不装了（第1页）

◇第25章不装了

顾思扬端着托盘穿梭在摇晃迷醉的人群中，今晚酒吧生意非常火爆。刚上班的时候，顾思扬还碍着前几天的尴尬场景，打算一整晚都躲着毛毛老板，导致他的忙碌都显得很刻意，不过并没有人来向他打听，那天晚上质问他是不是gay的高个子男人，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小顾，那边要的一整瓶山崎，你送一下啊，”毛毛胖乎乎的身子趴在吧台上，约过台面拉住了顾思扬，看起来有些滑稽，他冲顾思扬挤挤眼睛，“客人指定你送的，有点眼力见，知道吗？”

这话让顾思扬感觉不大舒服，但毕竟是份内的工作，他只好点点头，端着一整瓶酒过去了。

folks的场地并不宽敞，但布局非常精巧，看得出来毛毛是花过心思在设计上的。酒吧里用鱼缸丶绿植等装饰物，隔出了许多逼仄却足够私密的空间。有时候顾思扬会冲着那浴缸里的一群金鱼发呆，它们为什麽能忍受这麽嘈杂的音乐，和让人头晕目眩的灯光。

点了威士忌的客人靠在那面用作隔断的金鱼缸上，斜斜地伸着二郎腿，精致的皮鞋反射着酒吧里暧昧的灯光，脚尖还随着音乐摇晃。

“您好，您点的酒。”顾思扬躬身放下酒瓶，二人目光对视的瞬间，酒瓶脱手，重重跌在桌面，玻璃瓶身和金属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

“思扬，这麽巧？”林琛佯装惊讶，露出假意的笑容。

“我跟你说了吧，离我远点！”顾思扬垂下手，指尖用力地抠住托盘的边缘。

林琛无赖地一摊手：“你这话说的，我只是在附近闲逛，偶然进了这家酒吧而已。”

林琛的态度跟上一次顾思扬见到他的时候相比，又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他似乎没有耐心再僞装深情和讨好了。

顾思扬怒目圆睁，沉默地立在一旁，林琛盯着他看了一会，伸出手，翘起手指用无名指敲了敲桌上的酒杯：“服务生，不招待客人吗？”

顾思扬深吸一口气，打开酒瓶为他斟了一杯酒，便起身准备离开，林琛这时薅住了顾思扬的衣袖。

“你们老板是不是叫你好好招待我了？陪我坐一会吧。”

顾思扬垂眼看他，扯回衣袖，退到他对面站着，林琛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支烟，把烟灰掸进了那杯刚倒好的酒里。顾思扬对他这种无礼行为司空见惯了，昂起下巴不想看他。

“我知道之前是我太过，但你闹也闹够了，我们就和好吧，行吗？”

顾思扬胃里一阵翻腾，想吐。这种对话他们已经重复过上百次。

“你看看，你都跟什麽人混在一起，住在这种地方？鸡飞狗跳的城中村，你知道我每次去，鞋子都被踩得多脏吗？”林琛说着拿出手机，一边划拉着手机里的照片，一边数落着顾思扬，手机里全是不同角度的偷拍照。

水果店暖黄的灯光下，常剑锋为顾思扬系围裙；楼梯口常剑锋搭着他的後颈上楼；医院附近他们并肩走在路灯下……顾思扬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拿出来偷拍自己的照片了，只是扭过头不去理会。

“这种日子到底有什麽好？思扬，我去找我爸帮你复学，我们重新来过吧。”林琛收起手机站了起来，隔着桌子想去触碰顾思扬，顾思扬却猛地往後退，胃里一阵翻腾，倒在沙发上控制不住干呕了起来。

林琛的表情变得扭曲，他接受不了顾思扬对他这麽明目张胆的反感，这时候的林琛看上去和刚才已经是两个人，已经没有了最後一点僞装的理智。

他俯身靠近，双手撑开在顾思扬的肩膀两侧，顾思扬闻到他身上那种阴湿冷冽的香水味，战栗从身躯深处往外蔓延，他没办法动弹，没办法推开林琛，他不想和他有任何的接触，哪怕是碰到林琛的衣角。

林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往後扯，随後狠狠地摔进了真皮沙发里，强烈的震荡令他头晕，他晃了晃脑袋，看清面前的高大的身影，是常剑锋。

“借个火？”常剑锋迈腿越过低矮的桌子，拽起林琛的手，就着他手里枯燃的半支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他拍了拍林琛的腮帮子，“顾思扬嫌你脏，我可不怕弄脏手。”常剑锋手劲奇大，拍在他皮肤上那两下子，发出啪啪的声响。

林琛不怒反笑，说道：“你跟我想的一样，像条很会捡东西的看门狗，”他撑着沙发坐了起来，将烟头按灭在真皮沙发上，燎出一个难看的洞眼，“流浪猫丶流浪狗……连别人玩剩下的破鞋也往家里捡。”

他话还没落地，就又被拎着领口站了起来，甚至有一瞬间他悬空着移动了一段。酒吧里的客人的纷纷侧目，看着林琛被扯着衣领往外拖拽，他几乎是被扔到酒吧後门的地面上的，水洼里的积水沾湿了他身上的高级西装。

顾思扬追了出来：“哥！别碰他！”

常剑锋的拳头裹着风，就要触到林琛的脸颊时却生生刹住了，顾思扬从背後死死地箍住了他的腰，奋力把他往後拖，体温透过衬衫，烫进常剑锋的皮肉。他不知道顾思扬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可以将他的拳头都拖回去。

“哈哈哈……”林琛突然开始狂笑，捶打着地面，四溅起积水，“你是真拿他当了宝了？你知不知他私底下是什麽样的？算了，让你开开眼吧。”

林琛举起手机来正对着常剑锋，昏暗的巷子里，手机的屏幕调到了最亮，酒吧的後巷算不上安静，隐隐约约有音乐声从门缝飘出来，但是盖不住扬声器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手机里的画面随着动作晃动着，能看到那张放荡的脸，是顾思扬。

顾思扬没办法挪动双腿，也擡不起无力的手，只能喃喃地低声说着：“别看！太脏了……”

常剑锋的怒火瞬间向内收进一个黑洞，冷静地把顾思扬护在身後，直呼其名道：“林琛，我可没兴趣欣赏你和小鸭子的纪录片。”他说着弯腰凑到了林琛面前，林琛的手机就在他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後又说：“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手段，但是这里面的人，不是顾思扬。”

“连我名字都知道了，看来常老板是已经打听过了？也好，省的我再继续绕弯子了，顾思扬，再借你玩几天，最後你还是得把他还给我。”林琛笑着收回手机，从地面爬了起来，掏出一沓现金塞到顾思扬身上的围裙口袋里，道：“你们店里的沙发该换了，我做个东，剩下的算你小费。”说罢转身离开了。

常剑锋替顾思扬摘下了围裙，才看到他眼睛已经红了。

“狗操的玩意，”常剑锋骂了一句，把围裙在手上捏成一团，准备往folks的後门里去。

“说了别看！你为什麽要看！”顾思扬的突然崩溃地大喊，“那麽恶心的东西，你看它做什麽！我有多脏，你现在知道了……”他找不到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只好蹲下蜷缩成一团，把脸埋进手臂里，像一只怕打雷的蜗牛，那壳子又脆又薄，一碾就要碎掉。

常剑锋回到他身边，安静地站了一会，伸手摘掉了他後脑勺上的小皮筋，柔顺的头发扎久了变得有点弯曲，一下子遮住了顾思扬整张脸，把霓虹闪烁都隔绝开。

“你不脏，也不恶心。还有，我爱你，其他的，都去他妈的。”

回到停在涵洞下的车里，常剑锋试了几次，还是没打燃火。

“打车回去吧，”他转过头看顾思扬，顾思扬沉默地不回答，常剑锋欺身上前抚过他的脸，顾思扬并没有反抗，随动作被动地转过了头，他斜靠着椅背，向上擡眼看，常剑锋看清楚了，他眼里起了潮水，薄薄泛着青色血管的眼皮颤抖了一下，一颗泪珠子簌地滚过鼻梁，颤巍巍地挂在鼻尖上。

常剑锋手里捧着他的脸，像捧起他望了很久的那一轮水中的月亮，小心的擦去了那滴泪水。

“你怎麽知道的？”

“知道什麽？”明知道敷衍没用，但是他还是顺嘴掩饰了一句。

眼看顾思扬眼睛又湿了，常剑锋马上承认了实话：“我去找黎清了，你别怪他，我从那天在楼下碰到林琛，就一直觉得不太对劲。”

“你不想让我知道……”常剑锋顿了顿，说不出口的话被吻堵住了。这个吻是海水味的，又苦又涩，常剑锋把唇挪到他的脸颊，细细地吻过泪痕，最後在他湿透的眼睫上亲了亲。

顾思扬的眼泪还是没停住，这是他休学後，第一次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