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落到地上,前几秒就像核爆前的平静,顾思扬低着头抖了一下,却没有发生爆炸。
平时拈酸吃醋全当是两人之间的一点小乐趣,这一次却不尽然,顾思扬早就想问,常剑锋一向对他不遮不掩,有问必答,坦荡地仿佛他整颗心都是真空的,完完整整地嵌在他的心上。
顾思扬受不了他这样避而不答,去哪了,做什麽了,全部一带而过,模棱两可地敷衍。
“没有不放心,”再擡头已经换了笑模样,顾思扬站起来要去洗掉手上的面粉,“哥,我们去外边吃麻辣烫。”
往後几天常剑锋都把手机揣在兜里,手机又调成了静音,唱着变大变小的仙女棒的铃声再也没响起来,只要一来消息或是电话,顾思扬都装作听不到那震动的动静。
商店街的午後冷冷清清的,顾思扬靠在收银台後边,对着一堆凤梨走神。微信接着响了几声,他都觉得意兴阑珊,没有心思解锁查看。
又过了不到五分钟,黎清的电话打了进来。
“干嘛呢?大白天的不回我信息?”黎清叽叽喳喳地质问他。
“还能干嘛?看店呗。”顾思扬手里的圆珠笔在本子上弯弯绕绕地划来划去,线条渐渐地成了形,看着像是一只大乌龟。
“哟丶你这是怎麽了?兴致不高啊,闹别扭了?”黎清的语气里透露出八卦的兴奋。
顾思扬盯着本子上那只大王八,闷闷地回答:“你怎麽一天到晚净瞎琢磨别人?”
“你这麽说我可太伤心了,这不好不容易把请主任做手术欠下的债还完了,这阵子科里就没把我当人使唤过,你小子好歹也关心关心你师兄。”
顾思扬回:“行,请你吃饭。说吧,哪天?”
黎清一听铁公鸡要拔毛,立马来劲儿了,兴奋地说:“别哪天。就今天!”
“今天?我一个人看店呢。”顾思扬在乌龟爪子上添了一根烟。
黎清终于觉出味不对劲,于是坚持道:“常老板不在啊?我今天才空闲,明天又要值班了。”
顾思扬叹气:“要不晚上你过来,我这会也走不开啊。”
黎清也没多废话,应下晚饭的约定,挂了电话。
不得不说,在吃饭这一块,黎清和顾思扬,真像亲兄弟一样,就两个字:积极。
还没到五点,黎清已经大摇大摆地,晃晃悠悠进了水果店。顾思扬画了十几只王八,一堆纸乱七八糟地堆在收银台上。黎清捏了一块试吃的凤梨,嘴里还感叹着,哎哟真甜。
顾思扬看看他,要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不是说吃晚饭吗,这才几点。”
黎清拖了一张凳子坐到他旁边,悠哉悠哉地跷着二郎腿,道:“这不是担心你啊,提前过来看看。”
顾思扬瞥了他一眼,反驳道:“有什麽可担心的?”
“你就装吧,你拿把镜子照照,那脸都怨成什麽样了?”黎清扒了扒头发,顾思扬注意到他头顶那块没头发的秃顶,居然真的长回去了。
“你这头发还真长回来了?”顾思扬伸手去拨了一下黎清的发旋儿,黎清立刻“诶诶诶”地招呼他,把凳子往一边挪远了。
“你手怎麽那麽欠?我都说了这是斑秃!压力太大导致的!别瞎碰,你怨气太重了,会影响头发生长。”黎清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毫无科学依据的东西,把顾思扬惹得脸色又沉下去几分,殊不知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小孩儿什麽都往自己憋,虽然平时嘴上不饶人,一遇上真正往心里去的事,那嘴就绷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