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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周五夜（第1页）

◇第66章周五夜

下午三点半。

常剑锋从收银台後边探出身子，对新加入排队队伍的顾客说，不好意思，到您前面这位，我要打烊了。

那人是个老顾客，冲常剑锋打趣儿道：“那不成，给我这单结了，才能下班。常老板你这是要去约会？”收银台的角落放了一束很小的桔梗，是早上路过小区外面的花店的时候买的，上边还扎了一根漂亮的小丝带。

常剑锋露出两颗虎牙，大方的笑了一下，说，是啊，赶紧的一会要塞车了。

尽管顾思扬再三打招呼不用接他，常剑锋哪里耐得住，色字头上当真一把刀，他还是丢下周五下午繁忙生意，拉门落锁，跳上吉普车，动作一气呵成，颇有几分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常剑锋没有提前给顾思扬打招呼，寻思着还能给他的宝贝儿一个惊喜。

出门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常剑锋怕错过顾思扬放学，一路超车又追绿灯的，终于在四点两分的时候赶到了医科大门口。

学校门口停了不少接人的车，有情侣，也有家长。

常剑锋坐在车里吹了一会空调，手指敲着方向盘，望着结伴成群的年轻人往外走，他眼睛都要望穿，愣是没看到顾思扬的影子。

等到四点四十了，他发了个信息，问顾思扬从学校出来了没。

顾思扬回得很慢，过了大概十分钟发过来一句：临时有点事。

也不说什麽事，也没说几点回。常剑锋叹了口气，手机丢到旁边的副驾驶座椅上，桔梗吹了一天空调，已经蔫儿了。花瓣皱巴巴，耷拉成了一团。

一句“临时有点事”，草率地把常剑锋积攒了一周的期待重重压回心底。他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

发动车子，油门给得大了点，车子猛地朝前蹿了一把，他感觉自己有点傻，像个被放鸽子的二百五。

刚上路遇到一个乱别车的，“操……”常剑锋低咒。

他不是没想过顾思扬可能是真有事。期末冲刺，复习小组临时延长，或者被导师留下问个问题？任何一个理由都说得通。

但顾思扬的语气太轻飘，太简略了。他甚至没加一句“你别等”或者“可能会晚点”。这让常剑锋心里不安滋长，尤其是在刚经历完关于林琛案件的激烈争执之後，他迫切地需要实实在在地见到顾思扬。

常剑锋回到店里心不在焉地守到晚上9点才磨蹭着往家回，中间抽空试着又打了两个电话。顾思扬没接。

常剑锋知道林琛已经不可能再作妖，心里没往那方面想，但是顾思扬这样没着没落地，他心中始终难以平静。

辗转反侧到夜里十一点半，铁栅栏门在静夜里刷啦啦地响，常剑锋听到门外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那动静听上去并不利索，门外拧了半天也没把门打开。

常剑锋起身从里边开门，门外的男孩直直地扑了进来，混杂一股着燥热的酒气。

顾思扬趔趄了一步，扑进他的怀里。

他脸色透着红，眼睛迷蒙，原本清亮的眼神此刻没了焦点，书包斜挎在身後，带子要掉不掉。

常剑锋问：“你喝酒了！”

“唔……小组聚餐……”顾思扬含混地咕哝着，身体不受控地晃了一下，又立刻挺直脊背，努力想做出清醒的样子，但那双迷蒙的眼睛和明显迟钝的反应出卖了他，“实在推丶推不掉，就喝了一点……”

“你这是一点？”剑锋的声音夹杂着愠怒。

他拖着顾思扬要往屋里去，顾思扬却下意识地嘟囔着，挥手推开了常剑锋：“我可以自己走！”

“能走个屁！”常剑锋火气更旺，把人按在玄关换鞋凳上，动作有些粗暴地帮他把沉重的书包卸下来丢在地上，弯下腰强硬地去扯他的鞋带，那束可怜的桔梗花再次被撞落在地毯上，无人问津。

“手机不接！信息不回！跑去灌猫尿？！顾思扬，你脑子呢？期末了身体要不要了？！”

“烦死了！”顾思扬皱着眉，被常剑锋这一顿吼和拉扯更是激起了逆反，“你丶你管我。我又没醉……”

“我看你是找不着北了！”常剑锋猛地擡头，死死瞪着顾思扬，“我他妈在学校门口像个傻子一样等你！你知道我……”那句“担心得要疯掉”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老子怕你有事！结果你跑去跟人喝酒？！你那点酒量自己心里没数？！你知不知道……”

“我还要知道什麽？！”

顾思扬猛地打断了常剑锋，酒精放大了他内心积压的委屈和想证明自己的冲动。

他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腕，眼神却还是涣散的。

“我知道，你又觉得我不行！觉得我脆弱！觉得我离了你就要出事！常剑锋！我不是你养的小狗！我能社交！能应酬！能自己回家！”

顾思扬撒着泼，胡乱地撑着墙要站起来，仿佛站直了说话更理直气壮一样，但是他起来得太猛，一阵天旋地转地，胃里开始抽搐，他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开始呕吐起来。

常剑锋胸口起伏了几下，重重叹了一口气，端了一杯热水跟了进去。

卫生间里弥漫着一股不太好的气味。

顾思扬跪在马桶前，脊背弓起，吐出的都是散发着酒味的胃液，显然之前也没吃下什麽东西。

常剑锋沉默地走进去，将那杯热水放在洗手台边。顾思扬刚呕吐完一波，虚软地喘息着，背上被冷汗湿透，粘在他瘦削的肩胛之间。

他伸出手，没有像之前那样强硬地拉扯，而是轻柔地绕过顾思扬的腋下，想把他从冰冷的地上架起来。

顾思扬身体本能地抗拒了一下，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听上去委屈到了十分。

“别动了，靠着我。”常剑锋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