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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原来你也很难过（第1页）

◇第73章原来你也很难过

顾思扬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到墙上眼含笑意的女人。

照片里她和旁边的丈夫年纪差开了有一些岁数，眼角有一些皱纹。

“以前我爸在镇上派出所上班，逢了周末才回来看看，家里就她一个人照顾我和老二，”常剑锋指了指院子里的枇杷树，“我爸没的那年，我跟老二一起种的，现在已经又高又大了，我们一次都没吃过它结的果子。”

“我爸牺牲了，家里没了顶梁柱，我妈就带着我们俩进城生活，什麽都做过，摆摊卖衣服，又做裁缝，攒了点钱，又跟娘家借点，才在别人手里买了咱们现在住屋子。”

“好容易熬到我工作了，查出来胃病，”常剑锋摸了摸口袋，他的烟没带，丢在家里的茶几上了，“她顾不上吃饭的时候太多了，即使後面几年生活好起来了，她还是顾不上，她不敢停啊，俩儿子要上学，要吃饭，要成家。”

“查出来的时候，也是晚期了，没法子了，我想过卖房子，天底下有什麽药，都想给她试试。但是没多久，我第一次听到医生说的那四个字，药石无灵。”

顾思扬侧了侧身子，掏出来那包常剑锋没找到的烟，点了一根，递给他：“抽吧，别憋着。”

常剑锋接过深深吸了一口，坐在门槛上望着天，老娘在背後墙上看他们。

“她知道了我的打算，怎麽都不肯答应卖房子，背着我办了出了院。她跟我说，过成这样，我们娘仨都不容易，她不後悔，不亏心。好在她就快能见到我爸了，”常剑锋说完最後几个字，鼻子涌上来一股酸涩，眼睛仍旧远远地看着对面的山坡。

“人走到那一步，就是你不点头，也拧不过命，我也恨过我自己，恨什麽？不知道，就是恨，最後还是只剩舍不得。那一年我也刚二十出头，就跟你这会差不多岁数。”

顾思扬把头靠在他肩膀，没一会打湿了常剑锋的肩膀。

“生老病死，看得多了，更怕过不好今天。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不想让我的心疼架着你往前走，所以我给你时间，给你空间，”常剑锋掸掉烟灰，叹了口气，“难受一阵子就够了，咱们还得收拾收拾往继续过日子，行吗？能不能考虑一下，就全当是为了我，扬扬，我就跟你提这一回要求。”

顾思扬咬着嘴唇，把哽咽往肚子里吞，一口气憋不住了，张着嘴大口地吸气，嗓子被梗得发疼。

“又哭鼻子，”常剑锋低头看他，只看到他红红的鼻头，擡手揩掉他满脸的眼泪，“赶紧的，别哭了，一会儿常峥他们回来，又说我欺负你，我上哪申冤去。”

顾思扬握住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对不起。”

“又对不起我了？你没对不起谁。傻子。”

“你为了我……”为我做了很多。

顾思扬把烟盒还给他：“你心里边到底塞了多少事？我还不让你抽烟，你不得憋坏了。”

两人收拾了情绪，脸上多了点笑，常剑锋带着他出去转悠，大热的天沿着村里的路走了一段，没多久就到了镇上。

顾思扬没来过这样的乡镇，他也是偶然听常剑锋提起过几次老家的事，但是他对乡镇的认知还是太局限。

下午四点多的小镇上，人群稀薄。

菜市口有几个没卖完菜的老年人坐在路边摇着蒲扇，互相唠着家常。

太阳有点往一边滑了，但是仍然很热。

经过围墙贴着瓷砖的学校，常剑锋说这是他读过的小学，顾思扬心里涌上来奇异的感觉，酸酸胀胀的。

哦？原来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他突然好奇小时候的常剑锋是什麽样子，以他的性格应该会把红。领巾都打得工工整整，书包也是干干净净的。

这里不过是市中心以外二十多公里的小镇上，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顾思扬听常剑锋说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被逗得笑个不停。

“我那个同桌特别皮，又胖又高的，还老爱欺负前桌的女同学，有一次他拿剪刀剪人家辫子，我阻止他来着，但是我那个时候又矮又瘦，像个瘦猴儿，”常剑锋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我一着急就去拉女同学的辫子，把她扯疼了，她反手给我一巴掌，差点没把我脸扇肿。”

顾思扬笑得不行了，问：“後来呢？”

“後来，不知道她上哪儿看了什麽青春爱情偶像剧，说男孩子拉你辫子就是喜欢你，她还真信了。一见着我就脸红，还天天给我拿个小苹果，我都带回家给老二吃，我妈还以为学校改善夥食了。”

顾思扬不笑了，两手插兜往前走，常剑锋摇了摇他肩膀问：“这醋都吃，不是吧？几百年的老黄历了。”

“谁叫你没事拉人家辫子？”

“不是，我那不是为了帮她嘛！而且她後来转学了，我们再没见过面！”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不知不觉走到了镇上的步行街，顾思扬砸吧砸吧嘴巴，馋了。

一个卖葱油饼的小摊儿前边围了一圈人，在这里的街上也算得上是热闹的光景。

顾思扬闻着味儿就过去了，常剑锋跟在後边下单：“老板，来一个葱油饼。”

老板是个年轻女性，头上戴了一块民族风花头巾，头发编成一根油亮亮的麻花辫搭在肩膀上。

麻花辫……

“常剑锋？”

“楚甜？”

“好久不见！”被叫做楚甜的女人笑了起来，手上摊饼的动作都停下了，若不是还有食客排队，肯定已经热络地聊了起来。

顾思扬此刻嘬着嘴站在旁边，眼睛盯着锅里的饼，不看楚甜，也不搭理常剑锋，只有两只耳朵支棱起来。

楚甜问常剑锋现在在做什麽，常剑锋大方地回答卖水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小时候送过的那些苹果，楚甜笑起来脸都红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