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馀夫人瞪大眼睛。
“二!”
有人忍不住丢盔卸甲地跑了,士官都来不及阵前斩降,就被裹挟着带倒了。
“一!”
女妖喊完,那个闪闪发亮的银白士官冲了出去。
厮杀就发生在背後,农人忍不住惊慌地向牛车靠近,馀夫人惊疑不定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她可一直没发现自己背後跟了这麽多士兵!银白士官冲进去一通乱杀,反倒逼着追兵被捅了蚁窝似的一眨眼遍布视野。
但这不影响什麽,看着很不着调的银白士官握着一柄金黑交错的长剑,几息间解决了数百人。
一个顶着黑眼圈的年轻文吏跑下来,她说:“几位跟我来。”
馀夫人面色如常地催促衆人跟上,她将脸色发白的小孩抱在怀里,不住拍背安抚。小文吏走在前方,城门兵看过她的令牌,要检查一行人是否携带违禁品。士人习以为常地要掏钱“应付”士兵的刁难,不料城门兵大惊失色,立刻退开好几步。
她惊恐地拉着身侧的同僚:“我不是!我没有!她自己掏出来的!我没向她收钱!”
同僚急忙安慰她:“我们都看到了,你没有!”士兵又可怜而惊慌地看向文吏,文吏冷淡地点点头,她才眼泛泪花地松了口气。
她不敢再靠近馀夫人了,颠颠跑去队伍末尾检查板车上的行李。同僚见怪不怪,边搜查,边心有馀悸道:“不要随便给人递钱,要死人的!”
小孩忍不住从馀夫人怀里钻出来,她问:“不给钱,你为难我们怎麽办?”
同僚也大惊失色:“你这娃娃不要空口白话污蔑人!我们哪敢为难你!”
为难平民,还是为难幼崽!这麽大的罪她可担不起!黑袍的监察管不上军队,那灰袍的军法官一脚能给她踹出去三里地!
小文吏的嘴角往上翘,颇有几分自豪地替她解围:“那些坏规矩,我们城主娘娘是不许的,诸位只管放心跟我来。”
馀夫人揉揉小孩的脑袋:“你少说几句。”
小孩嘟囔:“我说的不是名篇,你也不能不让我说啊。”
士人有点尴尬地说:“倒也不是……”
她下了牛车,溜溜达达跟着走。文吏将她们带到城南,立刻有热情和善的妇人招呼道:“妹仔,有新人呀!”
文吏点点头:“城南的空屋还够吗?不够先挤一挤,我去找区长反映一下。”
妇人说:“够!旧药厂那边拆了,工程队前脚刚走呢。”
她喜笑颜开地迎上去,拉着人唠家常:家里几口人呀,哪些是你姐妹孩子,啊呀,长得真神气。分地?包有的!就是外头说的那样,一人十亩!就是咱们这个地方土地不多了,好姐姐你知道的,西北平地少呀!要那麽好的地是难了点……
……但山地是有的,当然,如果你肯要山地的话,利息和债务都降!不要你们全种粮,娘娘划了地,这一块实在不好养粮食的,种些果树就好。不用担心照顾不来,咱会拨人来教的!对对,妹仔聪明,一点就通!我瞧这娃娃机灵,将来到了学院也是数一数二的好苗子!
……学院当然是每个孩子都能上呀!就是这束修也让人头疼,我们得攒攒才好送去。要是姐姐着急,也能打个欠条,你满打满算欠个四年,利息也才两百钱,别怕!
小孩左右看看,突然意识到亲娘在和人家讨论什麽,忽然嘴一撇,哇哇哭起来了。气得英嫂子给她暴打一顿。
馀夫人装作没看见,她冲文吏打探:“你们这儿的私塾……”
“学院。”文吏纠正道,“城中现有四座学院:正则丶修远丶嘉树丶兰臯,每座学院都为五年学制,设四学级,教授经史丶数理丶策论丶工程丶医术丶武术。学成後根据学员个人意愿选择是否深造,欲修经史诗文之道……”
眼看这小文吏说起来就没完没了,馀夫人赶紧说:“官人,官人!在下知矣!”
小文吏不说话了,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馀夫人在城南看了一圈,也不说话,小文吏默默跟着她。走到一座占地较广的建筑前,进出侍从皆着白衣,脸上蒙着古怪的布料,有些连头发都包得严严实实。
馀夫人擡头,就见“义妁府”三字。
她好奇道:“这是哪家姬主的府邸?”
小文吏规规矩矩道:“此乃医学高等学府。望青无氏族,奢靡奇观皆视为重罪。”
馀夫人反映了一会儿才理解这个够新鲜的词汇。
这小文吏先前说过,上完五年学,要还想在各个方面深造就得前往不同的学府。也就是说,这里全是修习岐黄之道的学子?
馀夫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们学什麽的?”
小文吏的眼神透露着茫然:“……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