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箱子是军饷还是抚恤,她们选择性地忽略了。
望青的正规军标准是严格的,她们只上了不到半年的学,粗略军训了两三个月,显然是没有机会拿着刀刃上战场的。但她们可以当辅兵,各种杂活只要肯干,总有她们赚钱的地方。
新兵们又兴奋又不安,叽叽喳喳地。被军官呵斥了才安静,眼睛仍旧不住乱转。
这些人都是精明的,认为这个世界充满机遇,不甘心平庸,也不知道刀砍在身上和锄头砸了脚哪个更痛。
对于士兵来说,忠厚沉默才是第一品德。但祁雪青不会介意这种精明。倘若战局顺利,她会允许这些人安生度过这场战争,但如果局面不允许,她也只能把她们安排在更合适的位置。
在一个月前,祁雪青会直接把这些人赶去填线。
祁雪青大致扫了一遍四周的地形,她走进中军帐,盔甲在行走间发出声响。
“怎麽样,这边摄政王肯投降吗?”她问。
连泽摇摇头:“难,基本不成。”
悦榕王自有国情在此,祖上几辈都被氏族压着打,政令出了皇城根就是废纸。但也不能说虞氏是庸主,若非望青国主真是个魔王,她这回孤注一掷真能打出几分成绩来。再给她几年时间,悦榕境内的局势就不好说了。
她们这回要打的摄政王是戈鸿郑氏,据八城之地。戈鸿王与氏族之间没什麽畸形关系,算是个平均线上的对手。
“按娘娘的话来说,这个对手太进步了。”连泽开了个小玩笑。
祁雪青马上好奇了,兴致勃勃道:“怎麽说?”
连泽说:“你还记得桃李诉那回吗?那个要逐步吞下西北,再徐徐图之,最後联络策孚王,一个南下一个北上瓜分风岑的就是她。”
祁雪青嗤笑一声:“就她?”
“你可别看不起人家。”连泽指着舆图,敲了敲,“这儿,知道现在的苍栾国怎麽来的吗?”
连泽感慨道:“苍栾国主郑兰叶,字之葳。她是上一任戈鸿王的长子。而现任戈鸿王郑长秋是她亲妹妹。先主立长为储,又溺爱幼子,姐妹生了龃龉,王位之争斗了足足十八年。”
“结局如你所见,郑长秋赢了,她继承了母亲的遗産。但郑兰叶也不算输,她败走後在邻国谋权篡位,硬是成了苍栾国主。两人至今争端攻伐不息。”
连泽说:“要不是她们忙着姐妹阋墙,早几年的时候望青就得先跟郑长秋过一场。”
君华盯着舆图想了会儿,马上又放弃思考。她拄着黑剑,随意道:“你们商讨吧,告诉我去哪杀谁就行。”
祁雪青的拳头攥紧了,她算是知道许巢蓝怎麽一提起君华就来火。
“你也是将领!哪有排兵布阵一物不知就知道杀的!”祁雪青忍着怒火,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君华很委屈地撇撇嘴:“哦。”
祁雪青:“……”
东征主将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回舆图上。她思索着,忽地皱起眉头:“这一仗不好打,起码要打大半年。”
连泽无奈道:“这也没办法,尽力而为吧。”
祁雪青冷哼一声:“你叹什麽,我又没说我打不来。”
“你有主意?”连泽问。
“我不信你没想到。”祁雪青说。
雀妖哈哈大笑:“好,好得很!”
伯鹩君兴致勃勃地看向舆图,她说:“我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横扫大陆的东莲王也在我手里栽了大跟头。她恨我恨得夜不能寐!她恨死我了!”
她说着,语气无比骄傲。
雀妖的脸上已生了皱纹,显露老态,可她的眼睛依旧晶亮有神,闪着凶悍与野望的光,仿佛一个精力旺盛的屠夫。
“娘娘救我于水火,举我于微末,该我放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