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访枫张了张嘴,什麽也说不出来。
沙棠看了看她,那温和的笑意忽然消失了。她皱着眉头,变得忧虑紧张:“你呢,怎麽这麽晚还不睡?是遇到什麽事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这个话题就有话说了,祁访枫精神一振:“我正要去写诏书,义姁府的毕业考核得改一改。”
沙棠思忖道:“不如将她们送到我这来?我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医术,考核她们应该也够了。到底是失约于你,总要做些什麽……”
祁访枫一把握住她的手,握得死紧,眼也发亮:“那就这麽说定了!来来来,我们进屋细说!”
长生种的一段时间,祁访枫都不敢想这段时间够她活几辈子。
赚!
她兴高采烈地拉着人秉烛夜谈,那些言语铺在灯烛摇曳出的影中,一路蜿蜒,流长了此夜之月。
新月回眸,莹润的眼眸凝望着人间。
江楫带着定安军返程,这些沉默的士兵离开时,被她们护在中央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如今算不上冷,兴许是附近有水泽,吹来的风就让人湿漉漉地抖。
君华握着剑,冲眼前的将军点点头:“望青岱王,定安将军君华,幸会。”
钟令说:“旭华大将军钟令,久仰大名。”
君华的目光扫向她身後,打量过旭华军的精神风貌,心下微松。她说:“接下来就麻烦您了。”
看来仇琬还算重视这些南民,没有随手揪几个兵痞来护送,她用不着时时刻刻盯着了。
在君华打量旭华军时,钟令也在打量她。
一身光亮的利银铠,肩上系着鲜艳的红披风,那披风上还绣着精细的暗纹。银制的面具做工精美,凌厉却显得华贵异常。唯一不好的大概是面具上花纹太错乱,暗处的深红有些洗不掉了。
赶路多日,她却依旧白净整洁,唯独鳞发末尾微微炸开,不过无伤大雅。
光从打扮看,她就是一个花架子。谁家好人上战场还得打扮一番?可反过来,她上战场还能穿得花里胡哨,那必然是一个无比强劲的敌人。
事实也是如此,定安将军戎马十年,未尝一败。
裘罗那场大撤退也不是她败了,而是她急着回去驰援,真要打下去,宗政敏在那时就可以死一死了。
她整个人也如一柄收在鞘里的剑,厚重沉静,却又让人预见出鞘时的凌厉。
这就是陛下心心念念的武将,确实不俗。
钟令没再多说,只是带人沉默地赶路。
一路停停走走,南民望着越来越近的故乡,不由得活跃起来。营地里忽然多出很多鸡零狗碎的动静,吵吵嚷嚷没个消停。
钟令路过几次,不由得皱了皱眉,却没说什麽。
几个旭华军士兵实在受不了了,某天就忽然拔了刀,谁承想南民一点也不怕,反而像嚣张的喽啰,肆无忌惮地对兵士们推搡嚷嚷,着实把旭华军看得愣了。
但她们也不敢真动手。
那个蓝眼睛的将军一句话不说,默默看着她们,黑剑搁在草地上,把繁密的草叶压出一个柔软弧度。
……瘆人。
难民们骂骂咧咧几句,又回去针对鸡毛蒜皮的事发表建设性意见。
士兵们憋着一口气,脸红过又青。蓝眼睛将军擦一擦剑,那几张脸就又白了。
营地在一片喧嚣中透着让人心酸的寂静。
君华以她多年未有长进的文化水平如此腹诽道。
她正擦着剑发呆,忽然来了个使徒。营地里静了一瞬,第十七届家长里短会议立刻结束,士兵们把手放上刀柄,钟令也紧紧盯着使徒。
使徒翻了个白眼,从怀中抽出信件交给君华。
士兵握紧了刀刃,钟令心下一沉。
岱王将信件浏览完,在钟令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顺手就把它塞回去给使徒了。她转头对钟令说:“回头我要见你们皇帝。”
……钟令那口气就不上不下的。
她想,这个家夥在望青肯定人缘不好,起码她在职场上就不可能讨同事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