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丛桉把今日的情况录入系统,过了一会礼宾接了客来办入住,他停了手头的工作,擡头时对上一双疑惑震惊的眼睛。
“隋丛桉?”男生带着浮夸的墨镜,大背头,穿着紧身黑短T,“我靠,你怎麽会在这?”
隋丛桉试图回忆他的脸,毫无印象,不过听到他喋喋不休地谈论高中生活,他总算勉强想起来了一点。
高三时靠老爸给学校捐钱捐设备进入重点班的富二代,名字想不起来了,隋丛桉点点头,干脆省了称呼:“你好。”
富二代似乎很惊讶,“我靠,你不是考上宜大了吗?”
“老班说你可争气了,班里就你最牛了。”
“嗯。”隋丛桉语气淡淡。
隋丛桉也不明白他们为什麽这麽执着于宜大,好像考上宜大的他就该跨越阶级,一飞冲天。
富二代没啥眼力见:“我还以为你会去那些什麽大公司呢,不至于吧,乐凡那个破本都进什麽大厂了…你宜大的话不应该随随便便就能…”
隋丛桉低着头听他说,富二代的声音像公鸭嗓,刺耳,昨天晚上睡不着,今天又着凉,种种因素作用让他本来就昏沉的大脑更疼了。
他在系统录入信息,过一会双手把房卡和身份证递过去。
一声很轻的“啧”从左侧飘过来,打断了还在说个不停的富二代。
“你有完没完?”
富二代不明所以,啊了一声回过头,对上一张凌厉过分,眉眼气势嚣张的脸,他收敛了笑,眼睛里毫无避讳的厌恶与嫌弃,竟有几分震慑力。
“我吗?”富二代挠脑袋,“你说我啊。”
程之颂斜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你挡着我了。”
“哦哦,不好意思啊。”富二代没察觉到他的火气,拿过房卡,还笑嘻嘻地和隋丛桉道别,“学霸,到时候见哈。”
程之颂维持表情直至富二代消失,才转过头抱怨:“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你怎麽来了?”
程之颂双手撑在台面上,“有话想和你说。”
他没说有什麽事,反而还在揪着刚刚的点不放:“你没觉得他的话很难听吗?”
“不是过分的话,没关系。”
隋丛桉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顺着往下,看见他空荡荡的手心,什麽都没有,手机正放在柜台上。
“要不要喝水?”
程之颂摇摇头:“不懂你。”
他们的话重叠在一起,程之颂没听到,问了一遍:“你说什麽?”
隋丛桉低下头,“没什麽。”
程之颂想和隋丛桉探讨自己的性格问题,就像方媛所说,也许他存在一些自己不清楚的毛病。
但隋丛桉下班之後他们一起回家的气氛不如程之颂预料中的愉快,他只好对昨天晚上的事闭口不提,看着隋丛桉垂落一侧却不牵着自己的手感到一丝不快。
正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不快让他又想起隋丛桉被老同学阴阳怪气却忍气吞声的样子,随後联想到或许就是这样的工作压力让隋丛桉无暇顾及与他的恋爱关系。
他忍不住问:“隋丛桉,你是不是把工作的情绪带到了恋爱里?”
隋丛桉停下脚步,沙哑的声音从口罩里冒出来,像隔着沙,“你说什麽?”
程之颂也停下来,他摆出认真的姿态,“我说,是不是因为你工作太累了,所以才觉得我们必须要分手?”
“隋丛桉。”
“工作是工作,恋爱是恋爱。你在工作上的情绪应该及时发泄出来而不是带到恋爱上。”
程之颂睁圆了眼,落日光景里直直地盯着隋丛桉,神情天真到了令人觉得残忍的程度,“你总是在忍。隋丛桉,你为什麽要忍?为什麽不发泄出来?”
他轻轻的摇头丶叹气与轻蹙的眉头都在展露对隋丛桉的失望。
隋丛桉的呼吸闷在口罩里,呼出一层很薄的水汽,却好像瞬间涌起了巨浪,绞杀了他疼痛疲倦中残喘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