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红线与呼吸
“一下?”
程之颂被迫停住盖笔的动作,习惯性地质疑:“你确定只有——”
一下吗?不是他不相信隋丛桉,而是他不相信自己的作风。
但他未能将剩下的话说出,“反驳型人格”这五个字突然闪亮亮地出现在他的脑袋里,方媛和姜栎伟的密集输出,隋丛桉的行为证明,让这几个陌生的词具备了前所未有的攻击力,程之颂为难地沉默了几秒。
他对上隋丛桉的眼睛,隋丛桉接收到信息,愣住两秒,偏过头,没有看他,不知道听没听到程之颂的话。
程之颂快速环顾一周,想找的痕迹找不到,想沟通的人只留给他一个侧脸。今天他真的看了太多隋丛桉的侧脸。
不过其实探究亲了多少下也没有什麽意义,程之颂将就地低下头,正打算落笔时,听见隋丛桉说:“一下,我没有反应过来,背後亲,嘴唇,亲的脖子。”
隋丛桉的慢半拍让程之颂也慢了慢,反应过来是隋丛桉套用了刚刚他的问答模版,依旧说得干净利落,让一向挑剔的程之颂嘴巴张了张,却也挑不出任何的错。
他轻轻地哦了一声,精神短暂出走:“监控没有这一段。”
隋丛桉好像没听清楚,问:“什麽?”
程之颂缓了口气,“没什麽。”
下笔的时候,程之颂省略了其中的细节,写了简单的“KISS“,相比与搂又或者是拥抱都更为亲密的KISS,巧合地占据了正中央的位置。
在记录接触时间时,在“很短的时间”和“隋丛桉没有反应过来”中,程之颂还是选择了很短的时间,因为隋丛桉的反应没有时间概念,可能太长可能过短,总之不具有参考性。
所有内容都记录好了,程之颂停笔,他把本子和笔都塞回书包里,静止了一会,说:“那我走了。”
“嗯。”隋丛桉没有送他,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微微低着头。
程之颂听到了他很轻的一声咳嗽,出门的时候没忍住说了句:“记得按时吃药。”
後面总会习惯性地接上一句:“你总是…”
拖延,才会让本来很快就能治好的病严重到这种地步。
程之颂的话说了一半,停住,几秒後先说对不起,才说了谢谢。
三人围坐一起吃晚饭,听完程之颂忙活了一天之後得出的结论,方媛和姜栎伟都觉得程之颂疯了,并百思不得其解,怎麽分个手会对程之颂造成那麽严重的影响,不仅影响身体,甚至撼动了从小建立起来的世界观体系。
程之颂是典型的三好学生,家教严,因为他还有一个天之骄子学习狂魔哥哥,从小光芒四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程之颂在他的衬托下只显得不上不下,家族聚会时,先提起的总是他那个哥哥,最後才会顺带提一嘴程之颂。
程之颂也倔,总想证明什麽,结果就是他的学生时代极度无聊,除了偶尔与方媛和姜栎伟打游戏,聊八卦,其馀时间都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他的世界很小,独有一套运行规则,严谨刻板,不能随意动用一个板块,否则就会全面崩盘。
遇到争执不下的事项,他要麽直接选择不听,要麽反驳过後固执己见。
而现在程之颂无视了医学科学,一头扎进了连方媛和姜栎伟都不好意思相信的幼稚玄学中。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奇怪。也没有人相信我。”程之颂收好碗筷,对他们的忽视与质疑不甚在意。
看着他就要起身往房间走去,方媛和姜栎伟急忙伸出手,一人拉住一边,手忙脚乱地解释什麽叫哪有不相信,我们相信得想死,只是没缓过来而已,才勉强把陷入怪圈的程之颂拉住。
方媛委婉地提议:“不然再看一次医生?”
姜栎伟:“世界上有很多怪病突然就好了,而且也没有再复发,我觉得你不用那麽快下结论,也许你的过敏就这样好了呢?再说了,量变引起质变嘛!你怎麽能确定昨天晚上不是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呢!?”
“嗯嗯,我也觉得。”方媛问,“你和隋丛桉说过了吗?他是你什麽所谓的过敏药?”
“没。”程之颂想了想,又觉得方媛的建议可行,果断决定:“我明天去医院再做一遍检查。”
过敏消失的第一天,程之颂没找到任何可以解释且同时具备科学与逻辑性的原因。
方媛和姜栎伟两个游手好闲的人担心程之颂死钻牛角尖做出什麽傻事,强赖在程之颂的公寓不走。
程之颂试图驱赶,软硬皆施,皆不起作用,只好任由他们了。
因为方媛是女孩子,程之颂收拾了二楼的房间给她住,姜栎伟和他就住一楼。
很少有人在程之颂公寓留夜,宜大附近的公寓面积都不大,且因附近高校连片,交通四通八达,噪音也很明显,住起来远不如方媛和姜栎伟的大平层舒服,哪怕两人待在程之颂这里玩得多晚,都要折腾着爬回自己的房子休息。
但程之颂有时候收拾聚餐後的残局,又会觉得深夜的独栋别墅大得过分,也过分安静。
要回房休息时,姜栎伟喊住他:“之颂。”
程之颂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怎麽了?”
姜栎伟欲言又止,挠了挠头,他没有方媛那麽会察言观色,说话心直口快的,这会和程之颂独处,也不知道为什麽会不自在。
程之颂表情倒看不出什麽情绪。
“没。就是你晚上有什麽不舒服别硬撑,记得喊我。”
程之颂:“不会。我的检查报告显示我很正常。”
晚上十一点,程之颂回房,又在研究他的本子。
他也不信,不信自己的过敏与隋丛桉有关,不信隋丛桉会是自己的一颗过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