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栎伟耸耸肩,“天塌下来还有你这嘴顶着。”他顺口问:“那隋丛桉是在酒店干吧,估计也不好过。”
问完,气氛瞬间冷冻,姜栎伟真抽了自己一巴掌,程之颂则因为没听明白,脸上表情没有什麽变化。
方媛紧急补救:“都不容易。吃菜!”
程之颂开口:“为什麽?”
他是知道不好干,但认识很肤浅,认为这种不好干就等于他在医院不好干一样,面对各种复杂情况,各种勾心斗角,累且现实与理想博弈,但因为他没有什麽梦想与正义,不太在意,和他无关的事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活得跟冷石头一样。
姜栎伟嘴快:“他在宜州没有靠山呗。他家不是挺穷。”
“靠。”姜栎伟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不说了我要吃饭了,饿死了。”
方媛把菜扔他碗里:“吃饭吧,你这猪嘴。”
程之颂安静了一会,“他家挺好的。”
辩解也没意思,大学时期的隋丛桉是辗转于各种兼职之中的,虽然这些都是程之颂和他在一起之後才听他说的,并没有亲眼看见,但隋丛桉的家庭确实没有办法给他资源,所以那个时候隋丛桉面对考研和工作才摇摆不定,焦头烂额。宜州对于他而言也是陌生的丶无法拥有归属感的城市。
程之颂突然觉得食之无味,他看了一眼时间,快八点了,“我走了。回家了。”
“这麽早?要不要再去玩玩?”
程之颂摇摇头:“不了。”
姜栎伟像想起来什麽,“我又带了新的草药,虽然你现在过敏没有了,但是你存着吧,毕竟你那过敏还挺玄乎,不知道什麽时候又出现了。”
姜栎伟从车上後座拿下一大袋尿素袋草药:“这袋子好用,就是丑了点。”
程之颂拒绝把它拿到自己的车上,但姜栎伟三两下把它丢进程之颂的车後座,“好不容易拿过来的呢,拿点走吧。”
懒得把它重新扔下去了,反正也不会喝,程之颂朝他们挥手:“拜拜。”
程之颂拎着草药上楼,推开门时隋丛桉正坐在厨房小桌上吃饭,他吃得很清淡,像草草应付晚餐,面前只摆了一小盘清炒芥兰。
回到家已经九点多,看见他才吃饭,程之颂忍不住问:“怎麽现在才吃饭?”
似乎没有听到程之颂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发现程之颂已经从玄关走到客厅,隋丛桉坐在椅子上,只对程之颂露出一个侧脸,他低垂着眼,像在走神,好几秒过去,才动了动筷子,什麽都没有夹起来,他又低下头去,筷子在很空的盘子里点来点去。
直到程之颂再次喊他:“隋丛桉。”
隋丛桉才恍若从奇怪的状态里抽离,擡头,眨了眨眼看他。
”你不是六点多就回家了吗?”程之颂走到桌边,不满意地看着他,“那麽晚吃饭,晚上消化不了,你——”
程之颂突然停住,因为他发现自己语气又很坏,也发现隋丛桉放下了筷子,像终于回过神,发现了程之颂回家,他眼睛亮了亮,那缕亮意并不明显,很快消散,但现在的程之颂比他高,看得清楚,莫名地心抽了抽。
“隋丛桉在宜州没有靠山。”
隋丛桉在陌生的宜州里,被困在了两点一线里,自由的时间分明琐碎,却把很大一部分分给了程之颂,强制规定的时间与程之颂一起吃饭丶规定的时间和程之颂一起治疗过敏。
而缺少程之颂之後,他又变回以前的样子,松散丶软骨头缺乏支撑力一样,程之颂因为他的拖延抱怨过多次,但很多时候只是觉得隋丛桉的拖延让他丧失能量,他并不想这样,才三番五次地试图让他纠正,只是很多时候他先说出口的是坏结果,并不是好建议。
程之颂低了低头,声音轻了不少:“怎麽不早点吃饭?”
隋丛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擡头看他,“你饿不饿?”
明明给隋丛桉发过信息,明明才从餐厅回来,程之颂只犹豫了几秒:“我今天晚上没有吃多少。”
”再煮一道菜吧。”隋丛桉起身,程之颂跟着他的步伐,把自己的碗洗好,看着他重新热锅烧菜。
餐桌重新摆上两碗两筷,两人餐桌恢复正常,不再空掉一半。
程之颂盯着隋丛桉吃饭。不知道为什麽感觉到一丝微妙的幸福,并不只是来源于他,更多来源于隋丛桉本人。
他没有办法无视隋丛桉在他回来之後丶整个人不再显得灰扑扑,身上萦绕着难以忽视的轻盈愉快,就好像隋丛桉非常需要程之颂,离不开程之颂一样。
程之颂咬着筷子,过去的恶劣趁虚而入,他喊他:“隋丛桉。”
隋丛桉应得很快,望向他,微微弯弯的眼睛常年停有温柔的笑意。
程之颂没有再犹豫,问:“你昨天晚上…”
“是不是,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