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安哑然一瞬,觉得他说得在理,但又不甘心自己被蒙在鼓里,“你什麽都不跟我说,这让我感到挫败。”
江柏温捏着那只蓝牙耳机,玩弄两下,忽而自嘲似的笑出声:
“一直想让你放下心来,现在反而让你担心,难道我不挫败?”
“你什麽都不说,我怎麽可能不担心?”
“本来也不是什麽大事。”他在意,但又不是那麽在意,随手将耳机塞回耳朵里。
在意的是,沈浩坤出卖他。
至于不在意的事,除了他和林意安的关系注定会被人关注一阵,游艇打人那事,对方表明不追究,他又如此坚持自己没错。
见他注意力回到试卷上,林意安咬了下唇,感慨他内心不是一般强大。
最後一次,她望向窗外。
宽大树叶被风吹乱,一辆车停在路边,李卓霖拽着沈浩坤的衣领,把人拖上车。
车门一关,黑色轿车在风中呼啸而过,转瞬消失在视野中。
林意安回过头来。
江柏温在做题,模样平静且专注,一副金丝框眼镜,反射出落日馀晖的橘红色光芒。
本是温暖和煦的色调,不知为何,莫名让人胆寒,不安。
“MissLam要看我多久?”
他忽然擡头与她对望,眼底是若有似无的笑意,称不上柔和,也称不上阴鸷,她无法形容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卓霖要带他去哪?”她问。
“不知道。”
“你明明在听着。”她指了指耳朵,示意他的蓝牙耳机。
“嗯,我不知道,所以在听着。”
他不是很有耐心同她讲这些事,反手用签字笔的另一端轻敲两下桌面。
“如果MissLam这麽有精力,不如用在读书这件事上。”
是了。
她得对得起那一年百万的伴读费,在他温书的时候,兢兢业业地陪他温书。
江柏温多体贴,把她的书包拿过来,再把她的书本试卷摆放在他桌面,要她跟他做同一套题。
林意安不在状态,连审题都难以专心,做题速度更是温吞缓慢。
忍不住再次擡头看他。
她好像挺了解他。
但又好像,不是那麽了解他。
她习惯他高冷又粘人,禁欲又撩丨人,斯文……
私底下,却藏着一颗睚眦必报丶阴狠决绝的心。
他可以把人在生日前夕,暴揍一顿,剥光了,丢在报废的雪佛兰里,狠狠羞辱一番。
也可以把曾凯搞得一败涂地,连带着他一家都难以在港城立足。
现在……就连他从小到大的“兄弟”,他也无所谓把人整一顿。
她愈发明确自己中意他。
所以,她害怕。
怕他在关键时刻,行差踏错,最後酿成大祸。
所以,她猛然把签字笔按在桌上,开口问他:“一定要这样做吗?”
“嗯?”他从鼻间轻哼出一声,态度懒慢,激得人火起。
“江柏温。”林意安叫他。
他这才肯慢悠悠地擡起头来。
橘红馀晖中,两人第三次对望。
是她先乱了气息:“你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什麽?对你心动?”江柏温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笔尖落定,他写下试题答案,“Miss Lam,心不动,人就死了。”
猛不丁地一句情话,就这麽堵住她气口。
林意安险些无法呼吸,手指渐渐蜷起,握紧,指甲陷在掌心里,掐得肉疼,逼迫她稳住情绪,别被他带偏,“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江柏温把笔一撂,任其在桌面滚动,触到她手背。
与她对视的眼富有侵略性,坦白得彻底:“但我真正想让你知道,最想让你知道的,就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