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诚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後,拧眉看着她。
何偲颖很是惊喜:“你还好吗?”
“如你所见,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他越过她开工作室的门,何偲颖忍不住看向任诚晖的手。
“你的手……”
“我的手没问题,你可以走了。
“你没去医院吗?”她看见他手肘的擦痕,上面没涂一点药水。
“你可以走了。”
“……”
何偲颖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别人被撞都是拉着肇事者生怕人跑了,任诚晖倒好,恨不得何偲颖从他面前消失,可能搞艺术的都是这麽特立独行,何偲颖能理解,他们某种意义上也算同行,只不过她设计的是文章,任诚晖设计的是建筑。
何偲颖努力扯出一个笑:“我和你一起去医院吧,你不检查一下我不放心,如果查到有问题,我会承担医药费,但如果没问题,我们就两清了,之後你再有什麽不舒服也和我没关系了。”
这话说得很真实诚恳了,但还是没打动任诚晖。
任诚晖也头一次见到这样执着的人,他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五十,手上的活昨晚加班基本忙完了,今早他是来收尾的,本打算收完尾再去医院,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任诚晖想继续拒绝何偲颖,但看到何偲颖睁大眼睛紧张的表情,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好。”
任诚晖对何偲颖没多少好印象,他对社会上的男女关系有一定认知,他身边某些同行自诩艺术家,实际只是花架子,拿艺术当自己的时尚单品,偏还过上风流日子,任诚晖不知道何偲颖是不是这样,但光冲那一句“我身边男人很多”,他就对她敬谢不敏。
他知道自己伤得不重,何偲颖不知道,为了不和她有过多牵扯,一次性解决也好。
何偲颖站在楼底下叫车,她的心挺痛,她请了半天假,少了半天的工资,并且,她的拮据让她这段时间只能依靠公共交通和她的双腿,打车对她来说太过奢侈,但此时她不得不奢侈一回,因为她不可能让任诚晖这个受害者开车。
到医院後,何偲颖又是挂号又是排队。
她已经快记不起自己上一次来医院是什麽时候了,可能是高三,那时候学业忙压力大,她经常忘吃晚餐,有天晚自习胃痛痉挛,柯俊从学校一路把她背到了医院,那晚他也是这样为她挂号排队。
“原来你比我大两岁。”何偲颖看到任诚晖的出生年月了。
任诚晖一声不吭将自己的身份证塞到了口袋里,他以为何偲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想到只比他小两岁,但这和他没关系,他只想速战速决,以後不用和何偲颖産生什麽瓜葛。
现在也不想有瓜葛,尤其此时此刻。
“任诚晖——任诚晖在哪里?”
何偲颖立刻站了起来,反应比本人还快。
“在这里!任诚晖在这里!”
旁边的人都往他们的方向看,可爱的护士小姐看了看何偲颖身後一脸无语的任诚晖,忍俊不禁道:“轮到你们了,进去吧。”
任诚晖低着头直接越过何偲颖往就诊室走。
医院就诊室的大门是个类黑洞的存在,只要打开就会有人群涌入,好像门槛是生死线,医生已经见怪不怪,但何偲颖见得少,且有较强的秩序意识,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患者,全然没意识到他们都在朝她白眼。
科室里只剩三个人,医生是个看上去就很值得信任的大爷,难得有这麽清静的听诊环境,他很是享受,温声细气询问他们是要看什麽。
任诚晖刚要说话,又被何偲颖抢先。
“他昨天上午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手肘着地,大夫您看看骨头会不会有问题,会不会有後遗症?”
任诚晖终于知道无力是什麽滋味,不能表达自己竟是一件这麽痛苦的事情。
他从小就不爱说话,幼时父母还担心他语言功能有障碍,後来才发现他什麽都会,只是表达欲低,任诚晖从不觉得闭嘴是什麽难事,也没有一次像此刻这麽想说话,但要说的已经被何偲颖说完了,他不得不闭上嘴。
医生了然地点头,责怪任诚晖怎麽现在才来看,而後捏了捏他的手肘,又一路向下按了按手腕关节,见任诚晖无动于衷,奇怪地诶了一下,加大了手里的力度,边按边问:“小夥子,你不觉得疼吗?”
任诚晖没什麽表情:“捏这麽用力,当然疼,疼死了。”
“……”
何偲颖暗叹,果然成功人士的忍耐力也和寻常人不一样,分明痛到极点还能面不改色。
医生大爷也没想到有人这麽能忍,尴尬地松了手,嘀咕着“痛怎麽不早点说”,转过去在电脑上打了几行字,然後对任诚晖说:“应该没什麽问题,不放心的话可以拍个片。”
不放心的何偲颖又拿着拍片的单子跑去排队。
大爷很久没见过这麽勤快的女孩儿了,忍不住夸道:“小夥子,你女朋友真不错。”
任诚晖面无表情:“什麽女朋友,我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