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太过漫长,他们都变了太多,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回忆确实很美好,但他们只有回忆了。
她看清了,她希望柯俊也看清,这才是复合的最大目的。
柯俊明白,何偲颖是彻底放下,打定主意不回头了。
其实他本就没期望何偲颖会回头,但为什麽还会失望呢?
年级办公室里,老江对面的老师忽然擡起头。
“欸老江,我忽然想起来,上午来的那两个学生,男生是不是当年父母上报的那个?”
老江批作业的手一顿,放下笔叹息着点头。
当年高考放榜没几天,老江就在新闻上看到了柯俊父亲的脸,他到现在还记着那标题:一男子沉迷赌博,欠下债务无力偿还,从楼顶跳下,妻子大受打击,神经失常。
短短三十几个字,概括了一家的悲惨。
那是柯俊最狼狈的两个月,躲着债主,躲着记者,照顾母亲,他终于知道为什麽高考前要搬家,终于知道父母为什麽总是吵架,一切有迹可循,可他陷在和何偲颖的甜蜜里,一心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十八岁的少年太骄傲,想给心爱的女孩最好的一切,但他已经给不起了。
他太了解何偲颖了,她那麽乐观,那麽勇敢,一旦知道他的处境,势必会放下一切,说不准还要把她那点永远存不住的钱都给他。她会毫无怨言地陪他过苦日子,会相信苦难终会过去。可那要多久,柯俊不知道,也不舍得让何偲颖陪他在泥潭里打滚,即使何偲颖会说,她就喜欢在泥里打滚。
美好的人本该有美好的未来,何必沾染污泥。
于是他掐灭了何偲颖的希望,也掐灭了自己的希望,不告而别。
他在最苦的时候从来不会想起何偲颖,怕最简单的想起都会给何偲颖带来不幸,但日子逐渐变好了,他就会忍不住想,如果何偲颖也在,她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时刻,然後又告诉自己,已经有别人给她这样的快乐。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走到了现在,从未後悔过。
再见到何偲颖,他也没想过告诉何偲颖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希望她为那些已经过去的事难过,心疼那个不告而别的自己。事到如今,当年的那些让他辗转反侧的痛苦,更是没必要再诉说了。
就像何偲颖说的,他们已经越走越远了。
搬到小区本是想离何偲颖近一些,有限的时间里能多见她几面;在餐厅主动打招呼是好奇何偲颖喜欢的人是什麽样的,能不能让她开心;总想找何偲颖一起吃饭,只是想实现曾经的诺言;而对任诚晖是因他强势地要他搬走,他感到被冒犯,忍不住说了刺激他的话。
他最不该的,或许就是贪心想见何偲颖一面。
柯俊看了何偲颖很久,动了动嘴:“那你甩了我吧。”
他像从前一样弹了下何偲颖的额头,笑得露出八颗牙齿,特别少年气:“何偲颖,都说了,你说什麽我都拒绝不了,你要复合我没理由拒绝,你想分手,我自然也听你的。我甩过你一次,正好你现在甩我一次,这样我们就打平了,好吗?”
何偲颖稍显迟疑地看着他。她倒没想到这层。
柯俊笑了:“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下个月就要走了,搬进你的小区确实是我故意的,但有调查要忙也是真的,短时间内不能搬走,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让房东给我换个楼层。”他顿了顿,又自嘲地笑了下,“其实我主动不找你,你也碰不上我。”
歌曲已经进入尾声,那麽多情绪,其实也只一首歌的时间。
他们又去找了老江,这回是告别。
老江发现两人之间氛围比上午来的时候轻松多了,作为教语文的老教师,他立刻在内心进行了一番阅读理解,认为他们大概是触景生情,所以更亲近了,老江不由感叹学生时代的恋爱之美。
走之前,他让何偲颖和柯俊下回再来看来,他们说了好。
何起祥正在李甲水房间里,李甲水那肩痛腰酸的旧毛病又犯了,他对着手机上的按摩教程给她按摩,按着按着手就不老实了,李甲水挪开,他又贴上,李甲水有点不耐烦了:“别闹,一会儿该到饭点了。”
“有什麽关系,偲颖又不在家,晚点吃呗。”
说曹操曹操到。
大门咔哒一下开了,何偲颖豪迈地踏进来,冲屋里喊:“爸妈,我回来了,今晚家里有什麽菜吗,我有点饿了。”
何起祥连滚带爬从李甲水身上下来,难以置信地跑出房间看着客厅里的人。
“你怎麽又回来了?”
“哦,我今天请假回学校看老师了,离这儿近就干脆回来了。”何偲颖扫了扫何起祥,一脸为难,“爸,您能把衣服穿上吗,我是大姑娘了,我怕长针眼。”
作者的话
诀别词
作者
07-24
柯:我也可以结出场费了……虽然我讨人厌但是工资请照结谢谢。ps。好啦,过山车坐完啦,其实小何就是想和柯俊掰扯清楚,把过去彻底翻篇了,让柯别找她了,顺便劝退小任和小罗,不过没想到小任突然就愿意妥协了,小罗气得绝交了,就这麽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