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之前跟王蔷接触,在王蔷视角,赵昭和她不过是塑料花姐妹情。
不过而今赵昭却显得对王蔷十分关心,格外情真。
赵昭甚至为王蔷喊冤:“也许谋害临江王者并非是蔷儿。”
话一出口,赵昭又面露困惑之色,摇摇头:“若不是她,她为何要斩钉截铁承认?我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薛凝原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而今倒是因赵昭言语灵光一闪。
她说道:“我原也闹不明白,可听到你说她此举会连累家人,忽而便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也许,她就是想要连累家人。”
今日一见王蔷,薛凝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丧气。
王蔷那样子年轻,可是却有一根根白头发。她心爱的男子已死,膝下又无儿女,哪怕过继了一个,王蔷对不是自己生的也没什麽兴趣。
王蔷心已经死了,活着也没什麽眷念。
薛凝忽而间醍醐灌顶,发觉自己一开始便想差了。
“王孺人和家里人不和,母亲已经亡故,亲弟也自缢于狱中。根据府上婢子说,王蔷对其父颇为不满,认定其父只宠姨娘和庶子,并没有费心搭救王瑞。这家中关系如此赵高,我原想王蔷自然不可能因家人安危而被要挟。”
“不过就如清淑郡君方才说的,因王蔷招认谋害前太子,他家里人亦被拘住,要被株连同罪。”
“也许,这正是王孺人所求。”
网上不是有那样一个段子。
说搁古代想要报复待你不好族人,不如行刺皇帝,那自然是九族消消乐。
王蔷虽不能刺杀陛下,却可以承认谋害太子。
她活得生不如死,爱人已逝,膝下无子,阿母亡故,如今亲弟弟也已经死了。偏生大父却未受丝毫责罚,仍是与柳姨娘一家亲亲热热过好日子。
这些人怎麽敢?又怎麽配?
牢狱中,王蔷散着头发,轻轻的哼歌。
小时候,阿母会给她轻柔梳头,絮絮叨叨,教她做这样,做那样。
她那个阿母是个糊涂人,并不聪明,时常白忙活。
可就算这样,这个微胖且不聪明女人却给王蔷一些温暖情分在。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疼她,死了的阿母算是其中其中。
其实,阿母手艺差,梳的髻并不好看,而且那嘴也闲不住,总是絮絮叨叨的说话,抱怨这,抱怨那。
有时王蔷心里也觉得挺烦的,不过不会露出来。
不过一旦阿母不抱怨,唱首曲子哄她,那便很好了。
母亲有一副好嗓子,曲子唱得不错。不过她不会人前唱,免得显得轻佻,她只唱曲子哄儿子女儿。
王蔷泪水便哗啦啦流淌。
这些年来,母亲最恨便是柳姨娘,恨那狐媚子留下的一双小杂种。
还有一种恨意,阿母不会说出来,但是王蔷也能感受得到。
那就是对丈夫的恨!
王蔷唱着那时候歌,仿佛也有一缕曾经有过的荒凉温情。
萧圭死後,她日日忏悔,烧香拜佛。
直到知晓了王瑞的死,她瞧着烟雾缭绕里的菩萨相,却再也压不住心里的魔!
她恨这一切!
那时见薛凝,她已筹谋这个复仇计划了。
她本坐地上,屈着腿,搂着膝盖。
而今王蔷把手指给举起来。
入了狱,她也被搜了身,散着头发,也不许戴什麽利物。就连吃饭,也是木碗木勺,连筷子都没有。
这都是防着犯人自杀。
可一个人若想死,怎麽也防不住。
一番搜身,独独没搜去王蔷手指头上贴着的假指甲。
她该做的供也做得差不多了,可世上聪明人很多,她怕自己应付不过来。譬如那薛娘子,就难应付得很。
除非,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
鹿鸣阁中,赵昭容色也添了几分急切:“那还是尽快问一问蔷儿,不可误她。”
薛凝点点头,她当然有这个意思。
不过正在此时,却有侍从匆匆赶至,对裴无忌耳语几句。
裴无忌面色亦微妙难看起来。
王蔷已在狱中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