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紧紧握成拳的双手松开,摸了把脸上的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眼神看向长街上摆着的雄狮石像,站定脚步。
她闭上眼睛,脑中飞速闪过父亲的面容,她悲哀地发现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了个大致轮廓。
但是,父亲被砍头那一画面却是逐渐清晰,清晰到她甚至能够想起当年那把砍刀是怎麽落下,血液又是怎麽喷溅的!
她睁开眼,目光坚定,直直地往石狮上撞去!
“嘶”她伸手捂住右半张脸,血液顺着雨水流下,从她的指缝中泄出,脸蛋有多疼,此刻她的脑子就有多清醒。
她脚步麻木地往储秀宫方向走,路过的宫人见她脸上出血,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
她仿佛毫不在意,直到遇到撑着伞出来寻她的萍渡。
萍渡见她这副惨状,大叫了声:“珠珞!你这是怎麽了,你的脸怎麽了?!”
她语气惊愕,模样竟比受伤的珠珞还要夸张!
珠珞委屈巴巴地掉眼泪,哽咽道:“姑姑,我刚刚路过水洼没注意,跌了一跤,磕在了石头上,把脸毁了!呜呜呜,姑姑我好痛啊!我不会毁容了吧?!”
萍渡拿开她的手,待看到她脸上长长的一道口子,皮肉翻飞的模样,她倒吸一口冷气:“你,快些进来擦药!不怕,早日用药,会早日好的!”
萍渡也只是嘴上这麽说,她知道,珠珞这脸怕是毁了。
*
一夜间,储秀宫偏殿的人都知道珠珞毁容的事,都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好好的美人居然不懂得爱惜脸,即便摔跤也不知道把脸护着,如今多了一条可怖的疤,以前是美人,如今到变成丑人了!
有几个人来看珠珞,看着珠珞戴了面纱遮掩,她们都是摇头惋惜,嘴上说着宽慰的话,心里却都是在幸灾乐祸。
这事还惊动了婉昭容,昭容还让她摘下面纱,特地看了眼她的伤疤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面纱你还是戴着吧,免得吓到本宫的公主。”
珠珞乖顺应答:“是。”
萍渡给皇上按摩了两个多月,可算是有了奇效,皇上特地来偏殿寻婉昭容,顺带看看公主。
一家三口在偏殿上演了好一幕其乐融融的景象,传出去後都说婉昭容用奇招争宠,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这也无可指摘,本来争宠就是各凭本事。
这天,珠珞远远瞧着宴池和身边小德子身影,她没现身,而是去寻了萍渡。
自她毁了容後,婉昭容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看她眼神还透着鄙夷,只不过看她照顾公主还算尽心的份上,才没有将她赶走。
萍渡也是看出来昭容娘娘不再忌惮珠珞,便比之往常,竟与她亲近了几分,时常跟她讨教按摩手法,能够让皇上更加舒服。
珠珞倾囊相授,毫不藏私,如今她每隔几天都要去给皇上按摩一次,已经两个多月了。
两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脸上的疤痕已经全部消了。
但是,因着她整日戴着面纱的缘故,没有人知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端上一杯水给拿着枕头当人头练习的萍渡,关心道:“姑姑,想必你也累了吧?我给你倒了杯水,你也解解渴。”
萍渡接过茶杯,随手喝了,还给珠珞,趁机还问她:“珠珞,我这麽按是不是正确的?”
她好心地给她调整了下姿势,“姑姑,应该是按这里。”
“哦,对,”萍渡讪笑,“我又忘了,幸亏有你在。”
这时,有人进来叫萍渡:“姑姑,宴公公来了,娘娘喊你过去呢。”
“来了。”萍渡面上涌过喜色,她知道她这是又要去给皇上按摩了。
却不想,刚走一步,她腹中突然一阵剧烈绞痛,伴随着咕咕声,她脸色微变,捂着肚子,“哎呦”叫出了声。
珠珞忙上前搀扶住她,关心询问:“姑姑,你这是怎麽了?”
“我肚子痛,”萍渡拧着眉,“不行了,我要去如厕!珠珞,拜托你先去回娘娘,说等下我就过去。”
“好,”珠珞一口应下,“姑姑你也别急,我先去回娘娘。”
萍渡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就跑了出去。
而珠珞则是转身将她喝过的杯子,剩下的茶水全部倒了,并且用帕子将整个杯子擦拭干净,完全让人查不出异样。
等收拾妥当後,她这才按照萍渡吩咐,朝着偏殿的方向走过去。
她想,她终于等到这天,愿父亲在天有灵,保佑她今日行事顺利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