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你是不是有病?
付雨宁跑了,其他客人更是早就走了,露天座里就剩下姜屿一个。姜屿摸了摸自己刚被付雨宁推开的半边脸,泛起一点苦笑。
其实没用多大劲,但一想到付雨宁从前从来不会拒绝自己,脸上又还是辣到像挨了他一巴掌。
另一头,冲回房间的付雨宁反锁上门,连灯都没开,就靠着门板站在一片漆黑里,他的心跳已经乱得没边了。
曾经那段不长不短十个月的恋爱里,向来都是他付雨宁积极主动,姜屿被动承受。甚至有不少时候,付雨宁都觉得姜屿只是出于教养和礼貌,才被迫对他有所回应。
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重逢以来姜屿怎麽现在跟变了一个人的对他积极主动,还想和他十日同游。难道是来陌生之地采风放松,恰好遇到知根知底的老熟人,觉得玩儿起来刺激又安全?
还是说姜屿主要是无聊想确认下是不是这麽多年过去,自己还依旧像个傻逼一样喜欢他,还拒绝不了他?
付雨宁丧气反思自己竟然又被姜屿拿捏的同时,心下又生出一点异样。
很奇怪,以前姜屿从来不会盯着他出神,也从来相机不离身。但今天的姜屿,盯着他出神了不止一次,而且一直没看见他拿相机。
跟着回了房间的姜屿还在回想付雨宁那落着蝴蝶的潮湿嘴唇,那是他曾经熟悉和想念的柔软。
但一想到漫长而空白的这些年里,这一切早就不再属于他,再加上那枚刺痛他神经的戒指,还有傍晚在花园里不凑巧听到付雨宁对着电话语气亲昵说出的那句“睡你”,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慌乱打翻在他心中。
是嫉妒吗?
他沉默着瘫倒在床上。
情绪涌动的高点,天花板上的暗处,突然就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黑色长腿蜘蛛,在姜屿意识到它存在的那一秒,立刻迅速移动起来。
姜屿瞳孔瞬间紧缩,死死盯住它爬行的轨迹,八条长腿快速交错的样子让人看了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下一秒,这只巨大的蜘蛛直接纵身一跃,直朝着他的脸张牙舞爪扑来。
那冰冷的肢节,黏糊的绒毛,好像马上就要落到他的脸上,用蛛网缠住他,张嘴啃噬他的眼睛。
姜屿直直坐起身,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沉重而痛苦的喘息……
太多次了!这些莫名奇妙的恐怖幻视总是突然就闯进他的视线,干扰他,甚至恐吓他,根本甩不掉,也无从躲。让他只能像个懦夫一样,逃避,蜷缩,紧闭双眼。
房间里静得只有一点空调声,过去很久,他才努力调整好呼吸,重新睁开眼,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那只不存在的蜘蛛仍然存在,只是回到了天花板上,悠悠晃着那恶心的长腿,像在挑衅示威——
你摆脱不掉的。
姜屿放弃了与它对峙,低头却看见床头柜上付雨宁的钱包。
他微微发抖的手轻易就摊开了那个没有拉链的一字型折叠钱包,钱包最外面的透明卡槽里,放着付雨宁的身份证,上面有他标准干净的免冠照。
隔着卡槽透明的保护层,姜屿用指腹轻轻在付雨宁的脸上蹭了蹭,接着拿起钱包,贴上仍然汗湿的脸,像溺水的人渴求氧气那样,深呼了一口气。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陈旧的书,被随意摊开的那一页上,有被划了线的句子——
“我以为我在爱,但我从来就不曾爱过。我什麽也没有做,不过是站在那紧闭的门前等待罢了。”
书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微信有新消息提醒:
【Kevin:你又不在家?跑哪儿去了?】
【Yu:东南亚】
【Kevin:大艺术家干嘛去了?】
【Yu:热带雨林抓蝴蝶】
一墙之隔,一无所知的付雨宁已经窝到沙发里,还是没开灯。
今天折腾了一路,好不容易到酒店之後,又经历了一系列drama经历,让他的情绪起伏了个彻底,度个假搞得比上班伺候客户执行项目还累。
身心俱疲时,只剩脑子格外亢奋,就像这几年里每个加完班又失眠睡不着的夜晚。
其实说实话,单就凭姜屿这张脸,不管当初还是现在,别说十天了,就是问他要一辈子,要他的命,他也说不出个“不”字。
只是他和姜屿之间,如今实在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当年离开B市那天的飞机上,他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年少时的热望与渴求,放下了这个人。
他原谅了奋力过但无声,也就意味着再也不想为这个人付出任何。
所以他们不是可以重修旧好的感情,更不是可以胡乱亲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