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细想,房门突然“砰砰砰”作响。
“连长,你在吗?”门外是杨亚洲的声音,听上去挺急。
冯小晴打开房门。
门外,杨亚洲嘴角青了一块,迷彩服上灰扑扑的脚印子,正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杨亚洲看到开门的是冯小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晴姐。”
“事情闹大了吗?”这是冯小晴问的。
“谁输谁赢?”这是冯战南问的。
“不……不是……我也不好说……”,杨亚洲支支吾吾。
“那你跑来干嘛?”冯战南多少有点不满。
“报告连长,营长说,让你滚蛋去操场。”生怕被连长误会,杨亚洲赶紧补了一句,“这是营长原话。”
“艹!”
冯战南的屁股像被踹了一脚,一把抓过桌子上的武装带往腰间扎,经过冯小晴身边时,他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别跟了,在屋里好好待着。”
他猛地拉开房门,冲着走廊尽头大吼一声,“值班员!1排长!赶紧通知各班班长,紧急集合——”
试点以后,摩步120旅不再设置副连长一职,排班值班员变相成为除连长、指导员以外,连队管理的3号人物,冯战南有事处理必然招呼值班员。
冯战南还没吼完,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冲出来同样手忙脚乱扎武装带的1排长,“报告连长,不用通知了,班长……班长他们早就在操场了,还有2排长和3排长……”
言外之意,连队骨干们都参与了,说不定还是主力之一。
性质不一样了……
“我艹!”
冯战南一听就明白了,他转而砰砰砰猛敲对门,“老方,在吗?咱们连跟7连打起来了,几个班排全去了。”
呼地一下,门开了。
9连指导员方杰是个不亚于冯战南的壮汉,他二话不说,抓起门口挂衣架上的武装带,就往身上套。
“连长,指导员,等等我。”1排长跑到跟前。
四人汇合一处,大步流星往楼下冲。
冯小晴撇撇嘴,哪里会乖乖听话,他前脚走,她后脚跟上。
一出9连宿舍楼,冷风夹着阳光瞬间灌满肺部,冯小晴精神为之一振。
她迈开脚步,跟随前方的背影奔跑。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畅快地奔跑,呼吸带走胸口的沉闷,加速的血液灌注力量,她几乎想要大声嘶吼,把每一寸力量都发泄出来。
跑步经过营区主干道,她注意到路边炮兵连宿舍楼的窗户后,隐隐约约挤着不少脑袋,只不过没一个人敢在窗户口大摇大摆现身,偷偷摸摸躲着看,没人敢下楼。
主干道的尽头便是篮球场,喧嚣声瞬间变成了震耳的声浪。
眼前的一幕,恰好是杨亚洲支支吾吾最好的注解。
一颗篮球孤零零地滚落在道路旁,无人问津。
场地中央,两百多名身着作训服的士兵纠缠在一块,阳光在他们周围浮起浅浅黄尘。
两百多号人,这个数字听上去很笼统、很模糊,没有概念,但当它呈现在眼前,变成一片嘶吼、蠕动、碰撞的血肉潮汐时,才能感觉到它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200多人,宛如死磕的冤家,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积压已久的矛盾和怒火。
*
阳光下腾起浅浅的黄尘,扭打、推搡,拳头不够腿来凑,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末大练兵呢,不过双方对战的狠劲够人喝一壶的。
8连的战士们两边劝架,拳头不时落在他们身上。
不过他们也不冤,明里暗里拉偏架,暗地里帮着9连,武侦7连火气更盛,砰砰就是几拳招呼。
这时武侦7连有人吼一嗓子,“踏马的,怎么跟你们连长一个德性,净来阴的!有本事放开手,一对一单挑,劳资怕过谁?!”
“怕个球,别说不放手,就算8连9连一起上,照样把他们全突突了!”
8连长张治国早已经到了,就站在3营长左手边,他怀里还抱着儿子张睿小朋友。
张睿小朋友被眼前兵气冲天、血脉喷张的场面吓得不轻,像看恐怖片似地,脸半埋在父亲的迷彩服里,另外又忍不住偷偷看。
朱萍站在老公张治国旁侧,一脸担忧地暗暗抓着老公的胳膊。
听到武侦7连的叫骂声,张治国闹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