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一发又一发蘑菇弹把冯战南脑子炸得稀碎,脑浆子直接炸了出来。
他倏地起身,双手撑着会议桌,目光如鹰,落在老秦身上,“你说什么?”
肉眼可见的低气压漩涡在形成,老秦又不傻,好好的一桩喜事,感觉一下子踩雷了,后悔不迭,干笑着说:“呵呵,连长,我记得还有点事,先走了哈。”
“站住,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我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老秦后脖颈直冒凉气,白毛汗一绺绺地淌。
“上一句!别把我当傻子。”
老秦吞了吞干涸的口水,“小冯同志跟咱们3营签了蔬菜采购合同,下周送菜过来,这事营长知道了,他说‘如果没太大问题,以后咱们的营的菜,都交给小冯同志负责’,就……就……这么个事……”
几个关键词疯狂攻击冯战南的大脑——做生意、亲戚、营长点头、合同。
骗子!
这个小骗子!
天杀的混蛋倔驴!
冯战南额角青筋直爆,血冲头顶,耳朵嗡嗡作响。
他想起了冯小晴问他借钱时的模样,刁钻古怪之外,可怜兮兮的样儿,“哥哥你不心疼我,谁心疼我”的无声撒娇。
他想起了她信誓旦旦说要回燕京找工作,住地下室不易,想换个好点房间朝向的鬼话。
他想起了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把省吃俭用抠出来的烟钱,悉数交给了她。
结果呢,她是怎么对他的?
她拿着他的钱,钻进他的单位,利用他的人脉关系,撬动了他最敬重的老领导——营长!
她把部队当什么了?生意场吗?
她把他这个亲哥当什么了,冤大头和敲门砖吗?
啊——
一切都说得通了!
回燕京找工作个鬼!
她骗走他6500元,跟他的单位做生意!
从小到大,爷爷总是说:“咱们是地里刨食的庄户人,本本分分赚点血汗钱就够了,其他的钱碰都不要碰,那是别人的门路,咱们乱走,会送命的。”
在冯战南关于金钱观念的朴素认知里,所有超出理解范围的赚钱方式,都充满了未知,是通往深渊的危险。
尤其,这个赚钱方式,还与他的原则挂钩了。
火气挟着风雷之势重新席卷了冯战南,他腾地一下站起,椅子被带得向后翻倒,发出巨大声响,把老秦吓得一哆嗦。
“冯小晴——”
他大吼一声,仿佛狮子进入狩猎状态,只要猎物进入攻击范围,就能一口咬断喉管。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会议室,留下司务长老秦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神级迷惑。
整栋楼都是冯战南吼冯小晴名字的声音,但无人回他,甚至他从连部会议室一路跑上连部宿舍,各个班宿舍全像是约好了一样,大门紧闭,连一声多余的咳嗽声都没有。
只有冯战南的声音在回荡,整栋楼静悄悄。
*
这头发怒的狮子,一身杀气冲进连部宿舍,他甚至没用手拧门把,直接一脚踹开门。
“冯小晴,给劳资滚出来!”
宿舍里空荡荡的,他的怒吼在回响。
床铺叠得整整齐齐,东西摆放一丝不苟,只有她那个特大行李箱不见了,一切跟她来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看上去她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但这里是他的连部宿舍,内务越是干净整洁,越是暗藏蓄意阴谋。
冯战南仿佛看到虚空中冯小晴大笑的鬼脸。
“冯……冯连长,你找小晴啊?”门口传来朱萍怯生生的声音,张睿小朋友害怕地躲在妈妈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有好奇,更有畏惧。
唉,吓到小朋友了。
真是气晕头了!
开会之前,他把她交给了哨兵看管,冯战南陡然想起。
冯战南强压怒火,“不好意思嫂子,我想到她在哪里了。”
他用力抹把脸,抬腿往楼梯口这边走,背后传来朱萍弱弱的声音,“冯连长,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啊,小晴提包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我还说送送她呢,她说不用,已经叫了车在门口等着了。”
冯战南猛地刹住脚,“什么?她怎么走得了?”
他抓住楼梯栏杆,伸出半边身子,朝楼下大吼,“哨兵吴海龙,给劳资滚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