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用那双桃花眼看着陆絮舟,仿佛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低沉的嗓音娓娓地倾诉着廉价爱意,连语速都刻意放慢,就为了凸显他独特的音色。
——显然,他知道怎样最恰当地拿捏女孩子。
“那麽舟舟呢?舟舟动心吗?”
有些情话说出口,的确太过油腻。其实油腻与情话本无关系,重要的是说话的那个人,和说话的时机。
他们之间说出一句“心动吗”,也是不太合乎时宜的。贺朝越界了,而陆絮舟毫无防备。
陆她的脸上泛起一点“羞涩”的涟漪——在男人眼里是羞涩,实则是她的窘迫。
她鲜少和人说这类过分陈情的话。越汝庭不需要她的调情,因为他只需说一句话丶一个字,就能让她情动。
因此,她遇到了经验的危机,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在她的工作本就是客服,在与人交往这方面秉持着绝佳的经验主义。
她微微调整了装有柠檬水的玻璃杯,健康透亮的指甲片泛起玉一样的光泽。将杯子拿过来一点,又轻轻放下,目光只盯着杯子里的水,仿佛一个漫长的留白。
半晌,陆絮舟才擡头,笑容也很纯净,对贺朝说:“心动过速,可是要进医院的。”
陆絮舟打了个秋风。
贺朝愣了一下,一头雾水。
本想追问她,这是动心还是不动心呢?可这话一旦问出口,他就落了下风了。他不愿意为了一时的好奇,就在这场暧昧的游戏中做了输家。
因此,他宁可保留这个迷题,随意对此进行阐释:“那麽,我就当你是心动了。”
反客为主,回答得很具有“男性”特质。
而这类男性气质,恰恰是令陆絮舟不适之处。
但是如果要陆絮舟自己分析,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她不能分辨这种有毒的男性特质,与她曾经遇到的那个热情似火的人,到底有什麽区别。
贺朝成功将局面扭转过来,重新变成胜券在握的样子。而陆絮舟太钝感,又走了神,并没有意识到这微妙的权力交接。
也许不是钝感,是她的经历使得她在这一类男性面前容易落了下风,因为忍耐是她的美德。
和越汝庭在一起待了太久,习惯了事事以他为先。如若换一个人,她也只能将人填补到越汝庭给她留下的这个模板里。
人人都是她的越汝庭。
因此,她和越汝庭之间从未发生过的调情,先一步在其他人身上实践,也未尝不是一种预演。
可她还没有想明白,越汝庭根本不会说这样油滑的话丶做这样轻浮的事。即使说丶即使做,也不过是情之所至丶水到渠成的结果。
她便岔开了这心动与否的话题。
初见的陌生感慢慢褪去以後,两人话便多了起来。聊爱吃的食物丶喜欢的书丶各自的大学时代……
贺朝说:“我本科不在浦城,硕士是在浦大读的。学校西南门对面有一家很好吃的粿条,潮州人开的。有机会,我带你去吃。”
“嗷……好的。”
这次换到陆絮舟发愣了。
她吃过那家粿条。在浦大门口等人的时候。
但已经应下了,也就没有专门和贺朝解释了。
她走了神,气氛便如同回温的咖啡一般寡淡起来了。骤然冷场,贺朝本要说些什麽,陆絮舟的电话却响起来了。
陆絮舟看了一眼亮起来的屏幕,朝贺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去门口接个电话。”
贺朝打趣道:
“在这里接也行的,我不介意。”
“还是……有人查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