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序刚上来的情绪,一句话就让他说没了。
他不知道是被时允气到了,还是傻到了,突然低低笑了两声:“别跟别人学没用的。”
紧接着,他毫不留情的嘲笑道:“闹腾劲儿,光闻就能醉,你也挺牛的”
时允很惊讶的问他:“原来你的笑声不是‘桀桀桀’!”
他品过来了安淮序后半句,挺不好意思道:“你是在夸我吗?”
安淮序这次是真的乐了。
一想到他这一天都在跟位什么样的小傻子较劲,他就觉得挺离谱的。
时允瞅他一眼,欲盖弥彰的收回视线,再瞅一眼,不好意思的扣扣土疙瘩,再再瞅——
安淮序坐在了他旁边:“大方点。”
时允想不到回旋镖这么快就打了回来,当即直着脑袋,盯着虚空某一点不动了。
安淮序:“你有夜盲?”
时允点点头。
“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后天。”
安淮序心脏发紧,犹豫片刻,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父母呢?”
他从来没有听到时允提起过他的家庭,是不在了,还是——
安淮序没来得及想出最后一个可能,时允就开口了。
提起他的父母,他终于露出了几分难过:
“我爹娘带着我妹妹去城里啦,妹妹身体不好,要在城里治病。”
安淮序听到这个回答,不知道是惧怕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怕触手可及的答案是错误的。
他怕若他真的时雨,那他没有父母,这么多年会过得多么的苦,而这些苦,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离开?”
“家里得有人,村里得需要老师,我不能走,我走了——”
安淮序打断他:“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如果大家都这样觉得,那没有人会站出来。”时允下巴枕在胳膊上,侧头看向安淮序,笑意淡淡:“我可不是一个人,我背后有几十个家庭赋予我的希望。”
安淮序望着他,火光在他眼中跳动,为他整个人染上活力的生命气息。
时允似是想起了某段回忆:
“我小时候脑袋受了次伤,急需转进市医院。我们村你也知道,路难走,救护车来了只能停在二十公里外的山脚下,当时没有什么电瓶车、电三轮之类的东西,是我们村长召集几位叔叔,轮番推着小木推车,徒步给我送过去的。”
时允说到这里,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他们,我怕是已经没办法在这给你说话了。”
“之后呢……”
安淮序没有觉出来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时允也没有,他接着讲道:“好了之后,我爹娘带我去感谢村长,村长当时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十分深刻,他说——‘孩子们都是我们富贵村的灯,有灯,村才亮。没了灯,村子也就死了’。”
“这也是我选择成为一名幼儿教师的原因。”
安淮序突然注意到,时允左眼皮上有块小小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他有些急切和慌乱的出声打断时允:“你眼皮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时允摸摸眼,仔细想了想,发现所存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回事。
“我不知道,自打脑袋受了次伤后,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时雨也有一块和他位置相同的疤痕,是某一次跟他玩儿,不小心撞得,为此他还挨了一顿骂。
安淮序狼狈地收回视线,苦笑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才像那个傻子。
明明从见面的第一眼,他最不相信的缘分便拼尽全力告诉他——‘别怀疑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竹马’。
时雨当年走丢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所有人都说他已经死了,可他相信他还活着。
他没有方向,独自一人在茫茫世界找了许久。
他自以为永远记得时雨的模样,哪怕人化成灰,他都能分辨出来是哪堆。
可没想到上帝都给他把通关模式调成婴儿级别了,他还在怀疑这人是不是假扮的。
他其实已经在梦里模拟过千遍、无数遍这样的场景了,他有很多话想说。
例如,问他过得好不好?
为什么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