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过去的这十年里,时光的长河缓缓流淌,却在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那是在上大二的时候,简然和林深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们毅然搬出去同居了。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温馨的小房子,那是他们共同打造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因为是不同的专业,两人上课情况也不同。简然的课大多在上午,而林深的课则比较分散。不过,林深还是会早早起床,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不一会儿,香气四溢的早餐就摆上了餐桌,有热气腾腾的牛奶,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蛋,还有松软的面包。
他会温柔地叫醒还在睡梦中的简然,看着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然後笑着递给他一杯温水。等简然吃完早餐去学校了,林深才会回到床上,补一会儿觉,仿佛这样就能弥补早起的困倦,每天都是这样,雷打不动。
简然也习惯了跟他同居的日子,习惯了他的早餐,习惯了他的陪伴。只是,在内心深处,总有一个角落,藏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思绪。
偶尔,简然会打开微信,鬼使神差地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浅夏的账号,虽然每一次都提示账号已注销,但他还是忍不住,仿佛这样就能离过去近一点。
思绪回到现在,许星禾的手机突兀亮起,屏幕上赫然是偷拍浅夏的模样。浅夏走近,不经意间瞥见,瞬间愣住了。这张照片她自己竟全然不知,也从未想过,会有人这般细致地将她的一颦一笑珍藏……更不知道,这张照片已在他的屏保停留了多少个日夜。
“你……这张照片,到底是什麽时候拍的?”浅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询问。
许星禾熟练地将消息清空,手机屏幕上只剩下他们十年前的合照。“十年前的圣诞节……”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这张照片,我已经保存整整十年了。浅夏,这些年,我真的好想你,我也一直在找你。”
浅夏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语气变得冷淡:“你有女朋友了吧?许大集团的继承人早就结婚了,是你吧,许星禾。”
许星禾也只是淡淡的开口:“那是我哥,我是弟弟。”他顿了顿,眼眶泛红,“而且,我不是继承人。”
浅宇辰见情况不对,连忙打圆场:“姐,我们过几天还去不去锦城?”
浅夏这才将目光从许星禾身上移开,看向浅宇辰,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临时有事,让他们带你去吧,我要出差。”
话音刚落,她便拿起桌子上的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许星禾的心上。
她和许星禾再一次擦肩而过,仿佛这十年的时光,只是一场漫长的梦,醒来後,依旧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许星禾看着浅夏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多想上前拉住她,告诉她这些年自己的思念和寻找,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麽也迈不开。
浅夏走出门,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却吹不散她眼底的复杂情绪。她擡手打开助理停在楼下的车门,坐进车里後,才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刚才许星禾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以及他说“我真的很想你,这麽多年我也一直在找你”时,那双盛满了深情和痛苦的眼睛。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着,浅夏的思绪却飘得很远。她想起十年前那个圣诞节,她和许星禾第一个过的节日。那时候的他们,都还很年轻,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他们一起在雪地里堆雪人,一起在圣诞树下许愿,一起分享彼此的梦想和秘密。那段时光,是她生命中最温暖丶最明亮的记忆。
其他几人也只是站在旁边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与无措。
晚上,浅夏一个人忙完工作,第一次走出她家别墅。纽约的夜晚,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喧嚣的世界与她内心的孤寂形成鲜明对比。她一个人在纽约的街头散步,晚风轻拂,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愁绪。
她真的真的很想埋在许星禾的怀里大哭一场,哭诉这麽多年她一个人有多不容易。那些独自面对困难时的无助,那些深夜里无人倾诉的委屈,那些对过往的思念与牵挂,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可是真正重逢之後,她却不知道该怎麽做。是该像十年前那样,毫无保留地投入他的怀抱,还是该保持距离,小心翼翼地试探?她也很想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害怕自己的脆弱会被许星禾看穿,害怕再次受到伤害,更害怕这来之不易的重逢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变得更加复杂。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寻找着一个可以让她安心停靠的港湾。
不知不觉间,浅夏走进了一家酒吧。迷离的灯光丶震耳的音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酒精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包裹。
她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酒精逐渐麻痹了她的神经,也让她越来越不清醒。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逃避内心对过去感情的恐惧。
她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相册,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十年前他们的合照。照片里的他们,笑容灿烂,眼神清澈,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彼此的爱意。那些美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与现实的残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的心更加疼痛。
她不知道,在她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时,身边悄无声息地坐了个男人,她也毫不知情。
男人递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是许星禾。浅夏迷迷糊糊擡起眼,酒精让视线里的轮廓晕成一团暖光,她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咧开嘴笑了,像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一头栽进他怀里,呼吸渐渐平稳,竟是睡着了。
许星禾的手臂下意识收紧,掌心贴着她微凉的後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掏出手机给浅宇辰打了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小辰,来狂热酒吧接你姐,她喝多了。”
等浅宇辰匆匆赶到,小心翼翼将浅夏扶上车,许星禾才松开一直紧绷的肩。他没跟着走,只是站在车边看着车子汇入夜色,然後转身坐回酒吧的角落。
酒杯里的冰块早就化了,只剩下泛着涩味的残酒。周围依旧是震耳的音乐和晃动的人影,可他什麽都听不真切,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刚才浅夏毫无防备靠过来的重量丶发间淡淡的香气,还清晰地留在感官里,可这份亲昵背後,是她清醒时的疏离和躲闪。
他不知道该往前一步,还是该停下来。十年的寻找好不容易有了结果,可重逢却像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许星禾擡手按了按眉心,眼神里满是迷茫,望着杯底自己模糊的倒影,久久没有动。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浅夏在一阵宿醉後的昏沉中睁开眼,头痛得像是被钝器反复敲过,她下意识揉了揉眉心,脑子里一片空白——昨晚从别墅离开後的记忆,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只剩下模糊的酒精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
她挣扎着坐起身,随手抓过手机想看时间,却无意间点开了公司群聊界面。指尖似乎还带着残留的倦意,她鬼使神差地敲下一行字,切换成英语发送出去:“Todayisadayoff。oetothepany,andsalarieswillbepaidasusual。”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浅夏自己都愣了愣。在纽约执掌公司的这几年,她几乎没有给团队放过这样毫无预兆的假,永远是雷厉风行的“工作狂”形象。可此刻,她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突然提不起任何力气去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没完没了的会议。
或许是宿醉後的慵懒,或许是心底某处被触动的柔软,又或许,是潜意识里想为那个空白的夜晚,留一点喘息的馀地。她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倒回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灯纹路,试图拼凑起昨晚的碎片,却只想起酒吧里晃动的光影,和一张似曾相识的丶带着无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