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情从来就没想过要梁嘉荣生,这个风险太大,何况他对于孩子没什麽兴趣,只有偶尔兴奋起来的时候,脑子里才会在动物本能的影响下冒出这类想法。
“你们要是不打算离,就早点准备生孩子,”管思雅开口道,“我听黄太太讲,现在新出了特效药,能增加Beta的受孕几率。”
其实她对梁嘉荣这个儿媳妇是很满意的。後者作为豪门太太来说实在太完美,就连庄情他爸庄文这种人都几乎挑不出梁嘉荣的毛病,甚至还一度惋惜地感慨,说可惜梁嘉荣不是Omega,不然做他们庄家的儿媳妇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倘若真的离婚,哪怕再找一个,大概率也不会比梁嘉荣好。
管思雅目光沉沉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庄情,继续道:“你应当清楚你父亲今天当面公布这件事是什麽意思吧?自小我就告诉你,要去争。没有什麽东西生来就该是你的。”
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长篇大论。
庄情趁机脱离谈话,在看见屏幕上备注的“Sue”後,接起来电匆匆离开沙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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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沉入海面。浮光跃金。
被日头炙烤了一整天的空气依旧是闷热的,令人呼吸不畅。
“那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的易感期不像别的Alpha那样稳定,周期是完全紊乱的,再加上当时注射了抑制药物,我也没料到会突然失控……可能是当时的你身上有庄情的信息素,刺激到我了,”陈方圆垂着眼解释了一大段,然後略微顿停顿片刻,继续道,“听说你膝盖骨裂了,我还在意识不清的时候掐了你。”
脖子上掐出来的那道淤痕早就消得看不见了,只是陈方圆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梁嘉荣一瞬间似乎再次感觉到了那种窒息和痛楚。
他平静地盯着陈方圆看了几秒,想起当初看见这人资料上的照片时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其实陈方圆和庄情应该都像妈妈多一点,两人之间的相似处微乎其微,只有偶尔几个角度能隐约看出确实都有同一个父亲的影子。
“没什麽。”梁嘉荣终于给出回应。
傍晚的花园笼罩在静谧的黄昏之中,除了他们之外,四下无人,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着他们脚下这座山崖的绵绵潮声。
“你的腿,”陈方圆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梁嘉荣的左膝盖上,“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吗?”
“你真名就叫陈方圆吗?”梁嘉荣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岔开的话题让陈方圆顿了顿,半晌,他也没再追着要那个答案,而是乖乖回答说:“陈憧。我叫陈憧,憧憬的憧。”
“好,知道了。”说完,梁嘉荣便转头打算离开。
下一秒,手上的精钢表带被这人握得发出一声喀拉的声响,硌在腕骨上。
梁嘉荣眉头微微一皱,望向陈憧拉着他不放的手,紧接着只听对方问说:“你,没有别的想问我的吗?”
“放手。”梁嘉荣一边说一边用力要把手抽回来。
“六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在港岛大学。你还记得对我说过什麽吗?”陈憧拉着他问。
“不记得。”梁嘉荣回答得很干脆。
陈憧闻言,似乎微不可闻地哽咽了一下,紧接着又听见他说:“那你现在愿意听听我讲吗?”
这个请求太奇怪。他们本就没有能互诉衷肠的关系,梁嘉荣又要用什麽身份去倾听这人的故事呢?上司?大嫂?
哪个都不对。
“老板,”陈憧见梁嘉荣不回答,突然换回了他们最初认识时的那个称呼,说,“那我还想问你最後一个问题。”
“……问。”
“你是不是要跟庄情离婚?”
“是又如何?”梁嘉荣开口,“这件事与你无关。”
太阳已然完全沉没在海中,只剩一丝橙黄的光在地平线下漫散出来,将天空映成一片幽蓝。
花园的拐角,一丛精心修剪过的灌木篱笆後面,庄情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回答,沉默地捏了一下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