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这是他认识的第一百个字了。
一群人休息过後,沿着山间的青石台阶往上攀爬。
少年人落在最後,他走着走着,视野里好像有一只野兔跑过,那道兔影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自从加入了这一夥被打散的兵卒队伍後,名叫季菽的少年就没沾过一点肉腥味。在路过匪乌国一个边陲小镇时,甚至因为粮食短缺,他差点被这一夥人开膛破肚丢入大锅中,要不是队伍里的老人竭力制止,他早就投胎去了。
季菽取下背上的弓箭,顺着兔子的方向慢慢跟去。
仲春时节,柳青桃红。
他视野里的兔子蹦蹦跳跳停在了一棵大桃树下。
那桃树花开灼灼,妖异反常。
等季菽反应过来,箭已离弦,伴随着耳边“咻”地一声响,他被一箭死死钉在了桃花树上。
肩头的巨疼让他发出惨烈的叫声,远处的汉子听到了,吓得一哆嗦,竟隐隐打起了退堂鼓。
“这儿山高林密,该不会有什麽妖怪罢?”
“你没看到山脚下有一片菜园子?什麽妖怪会种地?妖怪都是吃人的!”
那人话才说完,一箭正穿过他的嘴,破开他的後脑勺,带出鲜红的血,消失在黑绿黑绿的树林里。
一夥人呆住,随後屁滚尿流往下逃,哪里还敢谈妖怪,嘴里都是: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路过宝地,无心冒犯,还望大王饶命!”
……
被钉在桃树上的少年唇色泛白,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意识昏沉之际,又一阵剧痛袭来。
他像是一只被人捕获的猎物,随意绑住四肢,丢弃在了空地上。
瘦长的白色影子在不断朝他靠近。
“不自量力。”
伤口出的血肉被人用利爪狠狠扯开,露出里面的肌骨。
少年发出惨叫声,伴随着阵阵的折磨,涕泪横流。
“救命!我……”
“我什麽我?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又脏又臭的人,今天还真叫你们蹬鼻子上脸了。”
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逐渐微弱。
兔子精从一个隐蔽的洞口出来,原本的烦闷与不悦已经一扫而空。
他路过子荷身边,难得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枝半开的桃花插在她的发髻上。
子荷刚种完三分地,见他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倒有几分意外。
回到洞府後,见侍笔小鬼跟陆玉屏都还好好的,更意外了。
她蹙着眉,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她找遍山上所有的兔子洞,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尚未走到最深处,子荷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她举起手里的萤火香囊,眯着眼,似乎看到了一堆新鲜的脑袋,以及一个被吊起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