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笑笑,安慰道:“别急,没准过了两三日,他们就传信喊你上山了。”
蒋恒点点头,他现下还未找到住所,索性跟着扶桑回到客栈。
远远地,扶桑便瞧见守在客栈门外的顾时安。
他穿着近乎惨淡的天青色衣裳,衣襟和腰腹处,还沾染点点血迹,虽不明显,却足够骇人。
他倚着门,脸色苍白,微微卷起如海藻般的发丝垂落肩头,衬得他身形更加单薄,恍若一阵冷风都能掀飞他。
他这么爱干净,竟如此狼狈地从屋内出来。
扶桑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难道他是怕自己离开不再回来吗?
扶桑心里五味杂陈。
倏地,她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低下头,瞧见蒋恒披在她身上的斗篷。
她灵力深厚,倒是不怕冷,可架不住蒋恒的古道热肠。
她想起在秘境里,有人做媒给她介绍适龄男子,她不过是走个过场,全程并未逾矩,就惹顾时安醋意大发,哼哼唧唧地缠着自己。
可这次似乎不一样。
顾时安缓缓勾起唇,朝着两人露出一个绝对温和的笑容,转而对蒋恒道:“蒋道友,好久不见。”
蒋恒初见怪物时,他身着浓墨般的黑衣,隐于茫茫夜色中,那双锐利又薄情的眼睛,恍若深冬蛰伏的猎豹,冷漠孤傲不好亲近,甚至带着危险性。
说实话,即使是蒋恒这般遇事冷静的人,也不由得觉得寒毛直竖,心生胆怯。
可如今再看,虽容貌未变,却是天翻地覆的转变,如冰凉刺骨的雪,崭露锋芒的刀,变为了温润无瑕的玉,徐徐而来的风。
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再瞧见他衣物上斑驳的血迹,以及衣袖下手腕上若隐若现渗血的纱布。
蒋恒满脸诧异。
“受了点小伤,并不要紧。”顾时安好似看不见般,轻声道:“外面冷,快进来吧。”
两人走进客栈。
趁着蒋恒去柜台办理入住的空暇,扶桑解下斗篷,对顾时安解释道:“你别误会,这是……”
她还没说话,顾时安就笑着打断她,温声道:“我明白。”
他认真地分析道:“外面天寒地冻,他也是好心的,我不生气的。”
真是善解人意啊。
扶桑非但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眼前笑得温和无害的怪物最危险。
他的眼底是温和的情绪,仿若波澜不惊的湖面,可扶桑却参不透湖面下是湍急的暗流,还是如表面那般的寂静?
怪物变得难以捉摸了。
但她隐隐觉得,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同蒋恒有太多接触。
好在蒋恒并没有跟着他们。
怪物多日未曾进食,扶桑不敢给他做得太过荤腥。
她去后厨煮了两道平淡的素菜,又熬了米粥端进他屋内。
屏风后人影晃动,扶桑听见怪物不复平稳的呼吸声。
她放下装着饭菜的食盒,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没关系。”他说。
可很快,他又小心翼翼地问她:“桑桑,你可以帮我吗?”
他有些难为情,“一只手,不方便。”
扶桑表示理解,她绕过屏风走进去。
顾时安的里衣松垮垮地披着,他一只手抓着,勉强遮住些身子,但这属实是杯水车薪了。
薄而透的里衣下若隐若现的,是他莹白如玉却又修长有力的双腿,腰腹间线条分明蕴含力量的薄肌。
这样精致的艺术品,却带着那些蜿蜒狰狞的疤痕。
扶桑不觉得这是瑕疵,反而认为那是足够令人窒息的凌虐美感。
他近乎赤裸。
尤其是扶桑的视线缓慢而细致,上下打量着他,将他浑身彻底看遍。
许是太过羞耻,白皙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粉,他低下头,扶桑瞧见他红的滴血的耳尖。
“别再看了。”他小声说。
腼腆,羞涩,纯情得过分。
只有这时,扶桑才觉得他又变为了那个她所熟悉的怪物。
她回过神,上前拂开他的手,帮他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