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红蝶便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掌心,安分地待着。
“有东西。”顾时安拧着眉,神色严肃:“它在靠近你,我感受到了,很危险。”
怪物难得会有这样的评价,他修为高深到可怖的程度,从来没有对他构成威胁的东西。
可这一次,是例外。
“我很讨厌。”他说着,眼底渐渐浮现杀意:“它在觊觎你,好恶心的东西。”
现如今,扶桑已经完全察觉不到那股窥伺的视线了。
对方似乎在忌惮怪物,在他发现之前离开了。
她冷静下来,拍拍顾时安的肩膀,“先回去吧。”
许是发生这种事,两人回到客栈后,怪物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扶桑失笑道:“莫非你要这样跟我一辈子不成?我哪有这般弱。”
顾时安垂眸,他当然知道扶桑很厉害,血丝使得出神入化,攻势难以预测,诡异又致命。
他还想说什么,扶桑故作难受地轻声问:“时安,你不饿吗?我好饿啊,今天还什么都没吃呢。”
顾时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落在桌案上的凉透的饭菜上。
他怔了怔,忽地想起这是扶桑今日给他做的饭。
他想起没吃的原因来,倏地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道:“饿……饿了是吗?我去……我去……热一热饭……饭菜……”
他走得极快,转眼便不见人影。
扶桑在屋内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推门出去。
她找到客栈里的掌柜,询问山上雪月宗的近况。
她对藏在暗处窥伺她的东西耿耿于怀。
又是在雪月宗的地界里,她难免多想。
听掌柜的说,近几个月来山上都风平浪静,没出什么乱子。
但在两年前,四方镇里倒是发生过几次失踪案,闹得人心惶惶,幸亏雪月宗的弟子前来,将凶手绳之以法。
令人惊讶的是,那凶手竟是雪月宗的内门弟子,据说是下山历练时意外染上了怪病,只要不喝人血就会浑身剧痛难忍,好似千万只虫子在身体里啃咬……
这是蛊虫发作的征兆。扶桑心知肚明。
说到这,掌柜难免唏嘘道:“真是造化弄人,除魔卫道的正派弟子,怎么就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成了靠吸血才活命的怪物……”
扶桑长睫轻颤,她敛眸,遮掩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发颤。
*
顾时安拿着热好的饭菜回到屋内时,扶桑正倚着窗,看外面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她对他的到来置若罔闻。
顾时安对外界的感知一向敏锐,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扶桑身上察觉到强烈的孤独感。
茫茫天地间,鬼魂无归处。
他心中一紧,脱口而出唤她的名字:“桑桑。”
闻言,扶桑动了动,她慢吞吞地回过头来,面容上依旧是怪物熟悉的柔和笑意。
“你怎么了?”怪物问。
她看见了他面容上溢于言表的担忧之色,有些感到奇怪,她轻轻皱眉,带着困惑地轻声重复一遍:“我怎么了?”
她说完,反应很迟钝的眨着眼睛,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归于平静,在一片沉默中,她很快很轻地撇了下嘴角。
抑制着掉眼泪的冲动,她偏过头去:“时安。”
她的声音在发抖。
她说:“我好难过啊……”
扶桑很少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她似乎永远从容,永远温柔,也只有极少的时候,偶尔会流露出少女般的俏皮。
而这是怪物第一次见到扶桑悲伤。
她朝他袒露脆弱。
像是活生生用刀在心里割开一道口子,怪物心里也跟着流血跟着难过。
他快步走上前,紧紧地抱住她……
良久,扶桑鼻音极重地问:“我难过,你哭什么?”
“看到你难过,我也难过……”
怪物爱她所爱,感她所伤。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