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声音向着她这边:“你在就是帮忙,再让你注意什麽,就不识好歹了。”
“陆先生讲话还是这麽中听。”似乎任何时候,他的涵养都不会落地。
“明日老爷子可能会问到办婚礼的事。”这时,陆晏深提了句。
江南将掌心垫在脸颊下:“婚礼就不用办了吧,本就是虚假一场。”
身後人淡淡“嗯”一声,没了後话。
“我有个问题很好奇。”她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嗯。”
“你的特助跟我妈妈签协议的事,你是事前知道的,还是事後知道的?”
话刚说完,江南感觉腰下忽然抄过来一只手,然後她整个人悬空一秒,再落下时,她已经远离边缘,躺在了床中间。
她有些惊魂未定,扭头看了一眼,视线不清,但能感觉得到陆晏深落下来的目光,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离她很近。
似乎真的只是出于安全考虑,陆晏深很快就将手从她腰间抽离,平静一句:“睡吧。”
事已至此,再计较同不同床已经没有意义,况且江南近来都没休息好,属于真困,暴雨声里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睡,她梦到自己被一条巨蟒裹住,力道之大令人窒息,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江南在缺氧和恐慌的感觉中猛然醒来,入目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胸膛,再往上看,对上的是陆晏深几乎静默的睡颜。
他还没醒。
昨晚江南明明是背对着他入睡的,醒来却是面对面,手还搭在他的腰上,脑袋也枕着他的臂弯。
而她自己的腰上也有重量,陆晏深的手搭在上面,苍劲有力。
谁先抱的谁,不知道,总之这是个相拥而眠的姿势。
呼吸在清晨的光线里交织着,恍惚间,江南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某个清晨。
眼睫闪了闪,她把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默不作声离开了他温度超标的怀抱。
片刻,陆晏深睁开眼,掀开他那边的被子翻身坐起来,穿上拖鞋,坦然自若往浴室走去,留下个再正常不过的:“M”
。
浴室水声响起没多久,江南就又睡着了,一直睡到十点半才起床。
她洗漱换上衣服开门出去,看见陆晏深好整以暇地坐在套房的客厅里。
听见响动,他侧头看过来:“睡好没?”
整夜都在做梦被蟒蛇缠着,也就他起床後她才勉强睡踏实,但江南还是点头“嗯”了声,
他站起身,引路在前:“走吧,先去吃饭。”
所以他一直守在外面,是为了等她。
他倒是从不吝啬自己的诚意与风韵,即便他们的婚姻仅仅是形式上的结合。
江南跟陆晏深去到主客厅时,偌大的椭圆餐桌已经坐满了人,却无一人先动筷。
数十道视线整齐划一聚焦在江南身上,紧接着,一连串的称呼便如潮水般涌来——“嫂嫂”“舅妈”“婶婶”……称谓此起彼伏,喊得她应接不暇,眼花缭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先回应哪一声。
“……你也没跟我说有这麽多人。”江南下意识拉了拉陆晏深的衣袖,要知道她肯定不会睡到这个时候。
“没事,”男人没所谓笑笑,牵着她的手走过去,低声说:“喊你你就应着,不必谁都认识。”
自几年前陆晏深雷厉风行将家族産业重新洗过牌後,他就成了陆家的核心人物,几位叔伯包括他名义上的父亲,如今已无还手之力,平时很少来往,逢年过节才会凑在一桌做做样子。
昨晚江南在主客厅逗留的时间不长,没细看周遭布局,这会儿她才看见梁婧予说的陆家那块“十六字祖训”的匾额——尽孝尽祖,尽忠报国,尽情交友,尽职创业。
也只有站在这块匾额下,才能真实感受到高门大户的孤清与傲然。
可想而知,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又怎麽会不狂不傲……
陆晏深挪开椅子,示意她坐,江南落座,转眸跟主座上的二老打招呼,也对几房的长辈礼貌颔首。
陆老太太人一如既往地随和,就是陆老爷子,看上去并没那麽好糊弄。
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盯着江南,仿佛能洞穿一切,好半响,他说:“婚礼的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陆晏深在江南身旁坐下,示意衆人动筷,面不改色:“等忙完这阵。”
“你别光顾着忙委屈了南南,”老太太拍他一下,“哪有领证了不办婚礼的?”
“就是,”姑小姐陆清寒接话说:“你们迟迟不办婚礼,已经有人揣测今盛是不是要破産了。”
“所以我已经吃上软饭了,住的是南南的公寓。”陆晏深温热地笑笑,目光落在江南这边,“以後得靠江总养了。”
除了大房一支没来,当着其馀几房的面,陆晏深这一恰如其当的低头,算是里子面子都给足了江南,让那些想用她的职业和身份找事的人无话可说。
是真情实意还是逢场作戏,风情与情调,都深埋在男人这双半真不假的眼底,以及他这张风姿绰约的俊脸上。
他把戏演得太过从容,太过逼真,江南险些没接住,微微一怔,才配合地弯起嘴角:“好说,老公。”
这声软软糯糯的老公,丝丝缕缕爬进耳膜,刺激着神经,陆晏深挑挑眉,自鼻吸里呼出声笑。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