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吃了口米饭,面不改色道:“离婚协议您既然已经签了,下午我们就去一趟民政蜀把手续办了吧,带来了吗?”
陆晏深沉默的时间久了些,好片刻才道:“抱歉,又忘记带了。”
好些天没吃到经他手做出来的饭菜,江南埋头吃着,淡淡“嗯”一声,说:“下次记得带”
男人的目光晴光潋滟,也说“好”,态度十分诚恳。
饭後江南去茶室找水喝,无意中,她看见了陆晏深放在桌上并且亮着屏的电脑桌面,内容好像是一个收购方案。
她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标题上“天和集团”的字眼尤其醒目。
“天和”是梁家的産业,在港城,规模之庞大仅次于陆家,但这几年好像因为几个大项目的亏损,实力已经大不如前。
陆晏深居然要收购梁家的公司,他们不是世交吗?
“这场收购策划,我在四年前就开始了。”
江南正看得聚精会神,陆晏深平稳的声音便从後面响起。
四年前……这边微微一顿,站直身回眸说:“抱歉,不是故意窥探你的公司机密。”
陆晏深不以为意,走过来把屏幕转向她,方便她看得更清:“这并不是什麽机密,而且就算是机密,你都可以随便看。”
她默了默,终是问道:“梁家跟你们陆家不是世交关系吗?而且……梁婧予不是你看着长大的吗?她父辈的公司陷入危难,你非但不援助,怎麽还想着压死骆驼?”
陆晏深静静睨着她:“所谓世交,很多时候都是表面的,情义占一层,利益瓜葛占九成。我不敢说全是因为你,因为在认识你之前,天和就是今盛最强大的竞争对手,收购天和,是我很早就有的念头,只不过……以前确实念及些许旧情,没想把事情做绝。”
江南看他一眼,又望向别处:“怎麽突然又要把事情做绝了?”
陆晏深不说话了,笑着打量她明知故问的模样,是那样的鲜活明媚。
之後的三个月,陆晏深隔三差五都会去江南的花店,有时候会连着天数去,出差在外就给她发消息开视频,不管对方接不接态度怎麽样,他每天都照旧,而每次出现在她店里,首先做的就是亲自给她包一束花,玫瑰月季百合……每次都不重样,文案也是自己现想现写。
他什麽都能记得,就是自己说过的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次次都说忘记拿。所以对外,江南跟他仍然是一对模范夫妻。
与此同时,梁家的産业在这几个月兵败如山倒,梁婧予也因为私生活问题被媒体封杀,最终迫于舆论的压力,宣布退圈。
期间,江南跟她在商场偶遇过一次,她本想当没看见,是梁婧予主动喊的她。
梁婧予说:“江小姐,你赢了。”
江南问:“我赢什麽?”
“你得到他了。”
江南笑笑:“是他在追我,我还没答应。”
那一刻梁婧予的脸上简直精彩纷呈,眼睛红透,可毕竟是当习惯大小姐的人,不轻易低头的傲骨始终存在,笑得很勉强:“你们的这些情调,就别跟我说了吧。”
江南不以为意:“梁小姐,有几个问题,我很好奇,你方便解惑吗?”
她说:“你问。”
“四年前,是不是你让陆同君带我上的游艇?看你们两家人一起吃饭,一起谈笑风生。”
“谈不上我让他做什麽,我跟陆三少是合作。他在深哥那里吃了亏,想报复,不论什麽方法他在所不惜。而我,想让你离开深哥,就是这麽简单。”
意料之中,江南又问:“这麽说来,也是你发短信给林致让他去浅湾别墅接我的咯?”
梁婧予点头:“我知道那时候的深哥虽然在意你,但他更放不下的是身段,只要你选择跟别的男人走,他绝不会挽留。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那你得到了吗?”
梁婧予冷笑:“得到?得到什麽?得到的是他不留馀地的打击和报复?你走以後,他找不到你,彻底将怒意发泄在我们身上,先是送陆同君进监狱,然後不惜花费四年的时间筹划,也要至梁家于死地。我父亲那几个至关重要的项目就是他从中作梗,才导致集团元气大伤,直至今时今日,只能接受他的低价收购。”
江南面不改色:“我们在云南遇袭,实际上不止针对他一人,也针对我吧?杀手是你找去的?是那几个职业保镖,还是王大力那群亡命徒?”
闻言梁婧予默了好一阵才说:“这件事情很复杂,我只能说派去的人中,有我们梁家的人,也有陆家自己的人,深哥太狂了,这些年他霸占着陆家的一切,遭至亲报复这件事一直就没停过。他对我们家更是不留一点情面,我父亲走投无路,只能与陆家人合作,一起除掉他,至于你……死掉不是更好吗?”
“啪”一声脆响,江南的耳光扇在她脸上,登时起了五个红指印。
梁婧予没有还这一巴掌,只是捂着脸说:“我想你比谁都清楚,曾经你跟他的关系不明不白是事实,就算没有我後来的一击,你们也不会长久。现在,冤有头债有主,我做过不利于你的事,你扇了我一巴掌,算扯平,但是我永远不会祝福你们。
江南的语气薄凉:“我也不稀罕你的祝福。”
七月底,陆晏深正式收购“天和”的这天,是江南的生日。
她以为他会亲自去签收购合同,没成想却出现在了花店里。
他依旧是先包花束,几个月来这个男人的花艺水平进步飞快,不用她指导,他也能包出欣赏度极高的花束,已经炉火纯青到堪称专业,再这样下去,江南严重怀疑自己在花艺界的地位堪忧。
“今天有什麽安排吗?”陆晏深把一束卡布奇诺捧到她面前,轻声说,“请你看电影。”
江南原本觉得自己快要搞懂他了,可自从几个月前他们讨论“金银项链”事件之後,她又有些不懂了。
这些时月,他在她身上做的任何事,好似已经不求达到目的了,不再提正儿八经的恋爱,也不再提婚姻,只在她身边待着,可是他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目的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