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完全看呆了。
姜菡萏每一根手指都细嫩洁白,阿夜想起冬天过去,春天刚刚来临的时候,野草抽出的第一截新芽,根部就是这样的白嫩,咬一口会有清甜的汁水。那时候他可以躺在草地里咬完一根又一根。
此时清甜的滋味仿佛又回到了嘴里,他咽了一口口水,忽然,他指着阿福:“做她。”
这话姜菡萏没听明白:“做她什么?”
阿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微微有点发急,越急越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指指阿福,又指指姜菡萏的手:“做、做她!一样!做她!”
姜菡萏讶然:“你是说,做跟阿福一样的活?”
阿夜猛猛点头。
侍女们又是讶异,又是好笑。
姜菡萏也笑了:“阿夜,这个你做不了,你不行。”
阿夜听不了“不行”两个字,他站的位置就在门边,劈手就把门板拆了下来,单手一掷,那门板像风筝一样飞出去了,紧跟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
阿夜挺胸抬头:“我,行。”
姜菡萏哭笑不得,解释道:“不是说你力气不行,是因为……嗯,你是男子,我是女子,所以你不能在我的屋里伺候。不如这样,你去二门外紫藤居和顾先生同住,他那里离内院最近。”
阿夜在她的话里迅速找出重点。
男子。女子。
跟着鹿长鸣这个话痨同行一路,阿夜已经很能分清男女了。
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他把视线投向那位小内侍。
小内侍正端着水准备出门,被他一把扯住。
“男的。”阿夜道。
又看到方公公从外头进来:“老男的。”
方公公笑骂:“想进内宅,你得先把自己切干净了。”
阿夜听见这话有门,诚恳问道:“怎么,切?”
第29章第29章谁教你的?
方公公愣住,若是换个人这么问,那定然是嘲笑戏弄,没有哪个残缺之人能忍不住不翻脸。
偏偏阿夜眸子澄净,目光直接,全无半点作伪。
最终方公公叹了口气:“无论内院外院,都是为小姐当差,哪有什么分别?”
阿夜想反驳,但会的词太少,想来想去,只会道:“不一样。”
这时姜菡萏在里面向他招招手。
“阿夜过来。”
阿福在姜菡萏身边低声劝道:“小姐,家中不比别院,人多口杂,随意让外男入内室,恐怕传出去不好听。”
“嘴长在旁人身上,想说什么就说去吧。”
姜菡萏活了两辈子,就没有一个时辰想过图一个好听的。
她看着阿夜很开心地走进来,阿夜是笑着的,她也忍不住笑起来,转头从桌上取过一只螺钿小盒子。
待回身,发现阿夜单膝半跪在她面前。
她不由一笑:“谁教你的?”
阿夜摇头,不用谁教,他太高了,她坐着,他站着,他只能看她的头顶,看不到她的脸。
虽然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很好看,可他还是更想看到她的脸。
看到她的脸,他心里就会觉得安然。
走了那么远的路,他终于又把她找到了。
他很高兴。
即使是半跪,她也没有比他高多少,他的脸就在面前,还戴着头盔,甚至连面罩都没有翻起来。
姜菡萏一想,是了,没教他翻。
她伸出手,帮他把面罩翻上去,阿夜的脸露出来。
他的眼睛还是这样明净,像月光下清澈的溪流。
“阿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还能回来。”姜菡萏把盒子递给阿夜,“月下徊要卖了,这是最后一盒,拢共也就十来颗,都给你吧。”
以阿夜的鼻子,不用打开盒子,也能闻出里面的甜香。
“糖都给你了,要听话哦。好好跟着郭俊当个府兵,好好学本事。人啊,一定要会些本事,才能养活自己。”
阿夜捧着盒子,用力点头。
头狼就是要这样。
不单养活自己,还要养活族人。